即使活的像台上的一个小丑，也不要在台下的黑暗中悄声无息。
——题记
我把自己反锁在家里最小的一间储藏室。角落里的开关被我“啪”地一声打开。就像黑暗突然睁开了眼睛，头顶的灯一下亮了，没有迟疑，果断干脆。可过了一会儿，却又像是反悔了一般，灯管逐渐暗淡，最终停寂在昏沉的一抹。灰蒙蒙的光，像极了大街上挥之不去的雾霾。
我坐在地上摊开稿纸，开始一字一句的练习。略带迟疑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一遍一遍似乎无终无止。我压着嗓子用与以往不同的柔和语调朗诵着每个段落，直到基本可以背诵，但有些地方却一直漏洞百出，让人心生厌烦。
上一次我看见有人这样笨嘴笨舌地说话是两年前了。班上一个漂亮出挑的女孩儿要去担任文艺汇演的主持。她每天放学后都要排练很久才回家。记忆里那张好看的脸在练习时也不停地皱起了眉头。一句话要反反复复地熟练记忆，再去把握语调的情感。那时她是学校文艺社团里唯一的高年级学生。升学在即，而她所承受的东西，已不仅仅是台上的五光十色。这是我们这些台下的观众无法体会的。
“干嘛这么认真，无非是报幕而已，你不想读书了？人家观众看的是节目，又不是主持人，你要是把这些精力都花在读书上，那……”
千篇一律的问责。语气僵硬。
“一场演出主持是很重要的，台下那么多人都在看着，难道还能敷衍吗？”
“你怎么知道每个人都明白你的苦心，说不定演出的时候每个人都把你当小丑、看笑话呢！”
我以班*的身份，受老师的委托来找她谈话。她低着头红着眼圈，语气却坚定得不容置疑。不欢而散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她的执著让人不禁猜测她背后支持她的动力究竟是什么。
我永远都只是黑暗中拥挤的观众席中的一员。即使我也曾在一念之间想过当自己站在台上，听台下掌声雷动的情景。可那种想象太过虚无飘渺，仅一刹那，就被我抹去。然后，我向所有人一样用力地鼓掌，为别人的美好而喝彩。而我微不足道的影子，似乎就沉没在这雷鸣般热烈的海浪中，不见了踪影。
思绪被抽回。手上的稿子早就被我弄皱了，只有标题上加粗的黑体字格外清晰：国旗下讲话。看得我有些畏惧。明天阳光明媚的上午，我就要站在台上，一个人拿着话筒，对着千余人笨拙地演讲。我对舞台的恐惧，只是因为我的胆怯。也只有台下人群才能让我感到安全。我害怕孤零零地去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于是甘于寂寞无声。
“小丑又怎样？站在台上就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怎么看我不管，你们站在台下，就不懂我的心情！”
记忆里的女孩蹙起双眉，似乎是生气了，冲着我喊出了这句话。一个月后，她便在舞台上证明了一遍。虽然每次只有她一个人出场，只能说短短几句话，可我听着她柔和婉转的声音，却感受到了一种力量。像无形的宣示。
小丑又怎样？站在台上就是独一无二的。
次日是明朗的晴日，阳光难得的干净，让人心也无比明了清晰。当我走到台上，接过话筒时，心里还在默念这句话。然后，我轻轻地开口：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