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已经进入冬季了,可不是嘛,看看日历已经立冬多日了。树上的叶子已明显渐少,温度忽然就降下来了。城里的秋天没啥感觉,一眨眼就溜走了,可我还有好多关于秋天的事情没有干完。比如说想去香山看看红叶,比如说想写几篇有关秋天的文字,比如说想回老家帮乡亲们摘柿子。
说起柿子,那就要数我们家乡的磨盘柿出名了,又大又红又甜。霜降过后,漫山遍野便挂起了红灯笼。树上的叶子落光了,只剩下满树红红的果子挂满枝头,远远望去,红彤彤一片,那景色红得耀眼,美得迷人。
想来,已经多年没下过地了。前日,母亲打来电话说,老家的柿子今年不值钱,苦了乡亲们了,又是施肥,又是打药,又是剪枝,又是浇树的,都指望有个好收成,谁料想收成好了,价格低了,到头来总是无法如愿。想当年,柿子树是最省心省力的,什么也不用管,只等着秋天收获果子即可。如今不行了,什么都离不开农药,鸟儿少了,害虫多了,社会进步了,环境倒退了,只有野菜成了无公害的了。
如此,我还是最怀念小时候的秋天的,那时候,我家院子里有两棵苹果树,三颗石榴树,和一架葡萄,后院还种着一架黄瓜和三棵枣树。哥哥总是偷偷摘果子吃,而我总是像看家护院的小狗一样,尽职尽责,咬住他不放,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粘着他,喜欢把他的错误给爸爸妈妈打小报告,直到他满口答应并且发毒誓必须每次出去都带上我才肯暂时停止如实向上级汇报的要挟。
喜欢那时候跟着哥哥他们偷偷掰了人家的玉米或者挖了谁家的红薯在野地里生起火堆烤着吃。喜欢跟他们满坡下岭抓蝗虫,喜欢流着眼泪,满手泥巴尾随他们寸步不离。喜欢在跑不动的时候趴在地上打滚儿,看他又气又恼地跑回来,把我背在背上。我则会在他背上蹭鼻涕,擦眼泪,然后抿嘴偷偷笑。喜欢跟他们在玉米地里捉迷藏,以至于脸上手上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甚至喜欢跟着他们因为把人家的谷地糟蹋成了打谷场而在野地里藏到月亮爬到头顶冷得全身冰凉也不敢回家,还觉得很刺激。
而最喜欢的还是在打谷场上,玩枪战的游戏,腰里别一把木头手枪,把高高的谷堆当山头,拿一捆秸秆作掩护,用玉米秆做的机关枪把一个个敌人统统突、突、突地就地枪决,扫成僵尸,要多英勇就多英勇,要多机灵就多机灵。不死不行,谁不死哥哥就不给谁抄作业。哥哥就是皇帝,而我则是公主,谁都不敢违背,若有谁胆敢造次,则会立即被封杀,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小朋友敢和他玩。小时候若没有玩伴比现在没有电脑手机还要难受。
小时候,还有一件让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等到深秋去捡杨树叶,将这片叶子的叶茎穿到那一片叶子里,一片接一片,穿成长长的火车拉回家。喜欢依偎在妈妈怀里看她一片一片把杨树叶子轻轻塞进灶膛里,看着灶膛里通红通红的火焰往外冒,听到叶子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就会莫名的兴奋和温暖。如今再也听不到这种声音了,液化气,天然气既经济又方便。可是我童年的快乐呢?是不是也被现代化的文明驱逐的无影无踪?那时候的秋天是清新的,热闹的,充满欢声笑语的。我不知道现在村里的小朋友们还有没有这样的乐趣?还能不能跟大自然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故乡的秋天有我太多的童年幻想,我很喜欢在有着大大青石板的山坡上看护着妈妈为我们晾晒的柿子饼,煮熟的红薯片,以防牛羊鸡狗搞破坏,乌鸦麻雀来骚扰。我们用布娃娃假扮稻草人用木棍高高挂起来,然后用石头将棍子固定好。看着布娃娃飘在头顶,我的心也跟着飘忽不定。我喜欢望着蓝蓝的天空发呆,一坐就是好长时间。我希望看天上的云彩,想象那里一定会有用冰雹做成的房子,用白雪做成的床,用白云做成的棉被,像白色宫殿一样,那里面还住着白雪公主一样的我,还有七个小矮人为我洗衣做饭。类似的幻想数不胜数,一幕一幕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里闪现,以至于经常忘记回家吃饭。饿了就吃晒得半干不软的煮熟了的红薯片,吃到嘴里又筋道又香甜,渴了就吃甜甜软软的柿子饼,那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故乡的秋天有我太多梦的起源,那个美得像刘晓庆一样的小学老师,给了我最初文字的认识以及对文字的喜爱。这都源于她银铃般清脆的嗓音和抑扬顿挫的朗颂,她总把课文朗读的绘声绘色,美轮美奂,从小就陶冶了我们的情操,培养了我们对文字的热爱。如今,已不知道那仙女般的女老师身在何方?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还会不会记得我,一个当年调皮捣蛋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
收到第一封情书的时候也是秋天吧?那个长得像刘德华一样浓眉大眼的阳光男孩子如今也快人到中年了吧?
此时,世事喧嚣,人生寂寞,我们的心也日趋浮躁,渐渐失去了原始的快乐,我们的真诚,善良,美好呢?带在身上了吗?是不是也随故乡变了摸样?
我还是喜欢故乡的秋天,因为那里有我太多童年的梦想,有我太多精神的寄托。那里有我文字的起源,有我最初的爱恋。虽是秋声已过,但是故乡如昔,我的梦依旧光洁明媚,伸手可触;我的心依旧纯净如初,日月可鉴;我的爱永远圣洁美好,不可*。
月是故乡明,秋是故乡浓,爱你无以复加,从未改变。依稀中,我明明听到妈妈喊三儿回家吃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