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键 词: 选择 命运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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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起她叫什么名字了,朦胧记得她那时的老公叫她素琴或者素红什么的,暂且就叫她素琴吧。和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们俩同时振动了一下,她的脸像过了电一般,冷不丁地凝固在那里,她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会遇到熟识的人,在那样的场合那样的地方。
那是我刚刚高考结束,经同学引介在一个宾馆里做收银员。宾馆有6层,虽然不是高档宾馆,但鲜红的地毯、洁白的墙壁,红白格外分明。宾馆坐落在市区的边沿,附近有些商业和工业,还有一所规模不大的大专院校,来来往往的客人多是些商人,周末时也有些学生,每天都有不少人来开钟点房,多是些关系暧昧的本地男女。宾馆除了整理卫生的一些阿姨外,年轻的女服务员就是我们四个收银员。上班的第一天我就发现几个穿着短少化着浓妆的女的从前台逐次经过径直走进宾馆,我不解地问同事小易她们是谁做什么的,小易小声告诉我,她们是这里的小姐。小易的声音很小,我根本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再问,小易摇摇头,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通过这个摄像头,我们经理随时看到听到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知趣地不再多问。
一楼唯一的一个洗手间在棋牌室,棋牌室与宾馆是一体,在宾馆的右侧。走出前台往右一拐,推开厚重的红木门,里面一条悠长的走廊,黑黝黝的,走廊的左边是相对排列开的四方小房子,朱红门上钉着“棋牌房”牌子,并写着编号,但这些房子是空的,听说棋牌房在一次突查时被查抄赌博,之后一蹶不振,其实,同事说,是棋牌室的经理得罪了某位爷。走到幽暗走廊的“尽头”就是洗手间了。这是中午12点之前的情况,12点之后,与棋牌室相连夹在宾馆和棋牌室中间的桑拿部就开门了。那时,红木门大开着,朱红色收银台后坐着漂亮的收银员小文,她是个个子高高的内蒙女孩,后来终于经不住客人粗劣的玩笑辞职回老家了。
中午12点之后走廊里的灯全打开了,亮彤彤的,一次我当班去洗手间时,惊讶地看到走廊尽头的墙壁突然咯咯地旋转起来,墙壁转过来居然是一个浅黄色的柜子。推开墙壁的是个女孩,穿着透明的像鲜血一样红的短到大腿的裙子,里面的黑色小内裤毫无遮拦地看得一清二楚。女孩连忙推回墙壁,我这时已靠近了墙壁,在墙壁开合间我清楚地听到了不堪耳闻的淫荡的声音。回想起小易的暧昧,我渐渐明白,所谓桑拿部就是提供色情服务的场所。后来知道,这些小姐就住在棋牌室里的一个房间里,因为昼寝夜动,和我们的时钟颠倒着,而且,除了有客人叫她们几乎从不出门,因而平时即便是去洗手间也极少碰到。
每当有客人进来时,我们要笔直地站起来,微笑着招呼道:“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样的房间?”房间有豪华房、普通房、特价房,客人在挑选好房间,交纳了房费和押金之后,由服务员领进房间。有的客人,多半是熟客,会打来电话问有没有小姐,我们便把他的电话转到桑拿部。不一会儿,就会有一个有时是多个衣着短少化着浓妆的女的从前台走过,从楼梯或电梯走进客房。出于好奇,我总爱凝视她们,多数小姐不和人对视,她们或扭着头去看门外,有的低着头以手抚发,用胳膊挡住脸庞。但也有的什么都不在乎,穿着暴露的衣服,甚至就裹一件睡袍,你好奇地看着她,她也看着你,看得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我常常私下里问小易:“她们是哪里来的?没爹娘管吗?怎么能到做这种事的地步!”小易去年高考落了榜,不愿再复读,在老家帮叔叔看了一年的商铺,三个月前来到这个美丽的城市,进了这个宾馆做收银员。小易说:“小姐南方北方的都有,差不多一个月就要换一批。其实里面有好多形形色色的小姐,我们都没见过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其实,多数客人直接到桑拿里面去消费,所以能见到小姐的机会并不多。那些特殊消费的客人,很令人吃惊,大都是结了婚的普通男人,这类男人满大街都是,他们在这里消费完之后,很可能回到家就给老婆孩子做饭,标准的模范丈夫父亲的样子。有些从谈吐看很显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在结束了两个月的社会实践后,我不再以单纯的眼光看这个社会了。当我听到某个男人受夸奖时,我第一反应往往是在心底里暗哼一声:“谁知道好男人迈出家门会做出什么肮脏事呢!”
那是一个下午,屋外的太阳明晃晃的,宾馆内的空调开得很足,把暑热隔在了门外。有个客人从电话里支吾着要小姐,我按下几个号,把电话转到桑拿去。不一会儿,听得脚步笃笃从桑拿部越来越响亮地传来,我照例将好奇的眼光投了过去,在接触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心头一震:天!是她!在看到我的一刹那她也一愣,接着转过头,若无其事地走进通往客房的电梯。我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从她黄栗色色的卷发扫描到她黑色上衣,刚才对视时,慌乱看到她的上衣胸很低,似乎没有穿胸罩,就那样圆鼓鼓的隐现着。当她白色的衣裙下摆消失在电梯门口的时候,她过去的模样在我脑海中渐渐地清晰起来。
今年是我复读后的第二次高考,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高考结束,自感没有希望,心情一团糟。在深圳打工的姐姐要我过去散散心,我以极快的速度打点好行李便奔向那人人都想看一眼的美丽的现代化城市。世界之窗是深圳最美丽的地方之一,它所处的深南大道是深圳的八大景之一,姐姐就住在世界之窗对面的住宅区。从世界之窗到姐姐的住宅区反差极大,就像从豪宅区一下子跌落到贫民窟。第一次走出故乡偏僻守旧的乡村,站在世界之窗之前的深南大道上,我怀疑自己一下子升入了仙境里,两边高大茂密的叫不上名字的参天大树,宽得吓人的人行道,如水流般看得人眼花缭乱的车流……我恋恋不舍地从世界之窗移挪开,跟着姐姐往世界之窗对面走,走过一条林荫覆盖的大道,一转弯是一条小道,道路两边林立着半心不旧的楼房,一座挨一座挤挤挨挨,看得我不住地深呼吸。越往里走越是拥挤陈旧。走到小路的尽头往右拐,再到尽头,所有的楼房都磨肩擦背挤在一起。开始爬楼了,楼道里黑洞洞的,姐姐每上一层,在一个门边触摸一下,电灯就亮了。爬到5楼,姐姐边说到了边陶钥匙。这是个三室二厅的房子,姐姐住在右边第一个房间,她说这里房租便宜而且离公司又近。姐指着隔壁对我说:“隔壁是刚从厦门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也是从附近一公司上班。”然后又指了指对面悄悄地说:“这套房子是他们租下的,他们住对面两间,其余这两间又转租给了我和隔壁的大学生。”
第二天上午是在小女孩的哭声中认识对面邻居的。我拉开门去阳台洗漱,对面的门开着,一女的正弯着腰哄孩子别哭别哭,女孩在妈妈的娇哄下停止了啜泣,妈妈拉她到阳台上洗脸。尽管已是一个三岁孩子的妈妈,女的其实比我大不了多少。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素琴时的情景。头一次感受到城里人的冷漠,尤其是在深圳这繁华的大都市里,人与人冷漠得能拧出冰水来。没有事情的话,我们和素琴从不说话,甚至连起码的招呼都省略了。我在的每个月姐姐多支付给他们100元水电费。听姐姐说,素琴的老公看上去要比她大好多,在第三天里我才和那男的正面互视过,男的有37、8的样子,个头肩膀都格外宽大,典型的山东汉子。我向来对山东人有好感,山东汉子豪爽、诚恳而又不乏细腻的情感,素琴比男的小15岁上下,理应会得到额外的宠爱,想必是一种别样的幸福吧。
但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那天晚上,突然听到山东汉子暴怒道:“x你娘,你就知道要钱钱钱!”接着是一串粗鲁的咒骂,这是一道独台戏,听不到女的声音。姐姐皱了皱眉头说:“男的素质真差劲,但女的也不怎么自重,宁愿挨骂挨打也不去找份工作自食其力。”
差不多每天9点钟的时候,女的松蓬着头发抱着一抱脏衣服去阳台,之后,就听到洗衣机轰隆隆的运转起来。轰隆隆的声响停止了,她便从房间里走出来,门开合的片刻能听到电视的声响,她将浸了洗衣粉水的衣服拧出来,放进甩衣缸里,衣服在狭小的甩衣缸里被挤压得挺挺的,盖上盖子,洗衣机便发出惊恐的咣当声,声响之大,好似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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