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过节,串门接客,干货是总少不了的,葵花籽,西瓜籽,核桃,开心果,各色坚果最多,即便是颇为费手,还是能夺得人们的宠爱。
嗑细长的葵花籽,要将瓜籽尖放在齿间,位置要恰到好处,力度更要十分火候,随着瓜籽壳崩裂的脆响,用舌头轻轻一卷,仁便滑入口中。不管是什么五香味、奶香味还是简简单单的原汁原味,果仁虽小,却令人心满。
嗑瓜籽切忌急躁,若是舍不得费功夫,耐不住那瓜籽的诱惑,一口下去,准保是壳毁仁亡,兴扫了大半。嗑瓜籽讲究一个“闲”字,无闲心自然嗑不了瓜籽,“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瓜籽便是酒,嗑瓜籽不是为瓜籽而嗑,所以人们的心意必定另有所钟,或是谈笑,或是喝茶,又或许是看春晚,于不念不想中嗑瓜籽,自然得其妙味。
说到底,“嗑瓜籽”无非在一个“嗑”字,嗑什么并不重要。可以“闪嗑”,速战速决;可以“软磨硬泡”,求其饱满。初学者费九牛二虎之力自感成就,吃得骄傲;老年人于云淡风轻里下咽,吃得自在。瓜籽或本没有什么大味,却在“嗑”里酝酿了一份心理上的甘甜。那小心翼翼的心思何尝不是在细细的品味里成全了这一个“嗑”字呢?
当今社会懒人盛行,有市场自然有商品。剥好的光溜溜的瓜籽、核桃,不用嘴嗑锤砸便能大把大把入肚;吃饭不用自己动手,一个电话便能送餐上门;地也不必拖了,买双“懒人拖鞋”,一边走一边拖了地……我也算是拖过地的人,我喜欢那份胳膊的酸涩,我会为光洁的地板掬一捧明净的水,用心好好擦拭;我见过父亲做饭,在锅碗瓢盆的碰撞里流走了时间,但换来了心情的柴米油盐。我不是多么爱吃瓜籽,但我也知道,瓜籽还是要一颗一颗仔细琢磨的。
一幅好画之所以动人,在于欣赏体味的过程;一首乐曲所以耐听,在于作者对音符的慢慢组合。江南是美的,在渔舟上把歌声唱老,在亭榭里把身姿舞瘦,唱过的年华,舞去的岁月才是美的。人生也是美的,它的结果并不美,但它美在我们游过的江南,看过的大雪,或者我们并不在意的点滴。
吃核桃的时候,因为难剥,总是会把核桃砸得很碎。待到吃完了大块头,又折回去找那些壳中遗漏的碎块,直到桌上满是碎碎的硬壳,还意犹未尽。这才是妙味。
点评:是不是有点林清玄、刘庸散文的味道儿?于微雕的篇幅里说司空见惯的家常,道人人亲历而又非人人想过的哲理,温馨而又清新,让人耳目为之一亮。当然,这需要有对生活的细心观察与思考,才会有妙手偶得的快乐。瓜籽、核桃中有“妙味”,这短小而精悍的文中又何尝不是溢满了“妙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