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店,木牌上歪歪斜斜的用毛笔写了两个大字“梦境”
我怀着好奇走进那家店,满目都是耀目的白炽灯光,家具的摆放也很奇怪,店*只放了一张床,门口放着一套桌椅,这样的奇特搭配让我咋舌“老板,我……”
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身着绿色军大衣,头戴军人解放帽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的挠头:“呵呵,我就是老板,鄙人负责为你提供梦境。”
我抽动着嘴角:“你确定?”完全没有可信度啊!我无比诧异的看着老板。
老板微微一笑:“是,你先躺在床上,只要你想要梦见什么,就可以梦见什么,躺下吧。或者,你会不愿醒来。”
我略带好笑的望着老板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毫不在意的慢慢躺下:“正好困了就当睡一觉吧。”缓缓闭上眼睛,突得听见老板低沉的声音传来:“不,你等下就会明白的。它会真实的想让你哭!”
三月天,蜜蜂从土墙的洞里钻出来,嗡嗡的闹着,柳树绿了,桃花开了,菜花更是开的惊心动魄,铺展出一望无际的黄色,有什么好像从记忆中慢慢流过,深深浅浅的黄色在微风的舞动中缓缓流淌。
一条几乎被油菜花田所覆盖的泥路在浓郁的黄色中微露头角。轻轻掀开遮住小路的油菜花,因为小雨过后的天气,小路显得泥泞不堪,踏上去的时候,泥浆便溅在雪白的裤脚上。突然玩心大起,一路狂奔,等到气喘息息到达尽头的时候,裤脚也和大地“水天一色”了。
微微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满目的红色,李子也红了,满树缀得红幽幽的。犹如镶着晶莹透亮的红玛瑙。树枝被压弯,直垂下来,一伸手便可以碰到,面前突然跑过一个小小的女孩,头上梳着幼稚而端正的两个马尾辫,看着似乎很熟悉。女孩的身量还不够,只好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到一只最小的李子,我略带好笑的摇头,伸手摘下一颗红的发紫的李子,李子从我手中滑落,恰好落在女孩小小的掌心中,女孩好像没有看见我一样,开心的大叫起来:“超级好运哎!李子自己掉下来了哎!”
突然间便失去继续玩下去的乐趣,径直穿过女孩身边,路过李子树,便是一座木桥,木桥搭在极浅的泉水上,桥下终年流水潺潺,游鱼细石却也直视无碍。走过桥后,在桥的对面就是用青砖垒起来的房,老旧的格局,糊粉连纸的格木窗,门前种着两颗栀子花树,正是初春之际,栀子花只是含蓄的将花蕾隐藏在绿色之中,却又高调而又张扬的把绿叶舒展着,清新而又浓郁的绿色让古旧的青砖黑瓦的房子因此而充满着盎然生机。门前坐着刚才摘李子的女孩,和手执蒲扇的白发老人,刹那间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力气,看着女孩撒娇的半躺在老人腿上,开心的说着刚才的奇遇,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老人更是满是宠溺的望着小小的女孩时,我无法置信的睁大眼睛,怪不得那小小女孩如此熟悉,那分明是我啊!那老人!我无法控制的大喊:“外婆,是我啊!”老人却依旧还是满脸微笑的看着小小的女孩。脸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存在,少女满怀欣悦的看着幸福的婆孙俩,她想和外婆告个别,就算是梦境也好啊!
眼前猛的一黑,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就是耀目的白炽灯光了。
“你醒了?我看你情绪太激动,不得不把你从梦中唤醒。”老板举着一杯白开水,抿了一口笑道:“要继续吗?”
“我想把这个梦继续做下去,我想和她道个别。”我急切的望向老板,老板将杯子随手一放,毫不在意的耸肩:“你看,你甚至不愿醒来了,当然,我们聊聊把梦继续做下去的事,你知道的,我是生意人,我需要报酬,当然,我不要钱。我要更珍贵的东西!”
我略有不解的抬头:“那你想要什么?”
老板继续对上我的目光:“接下来,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继续把梦做下去吧,人总是有目的的,嗯,这就是我要的东西,每一个人的人生的经历都最为珍贵。”
“好,我告诉你!”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外婆带大的,母亲和父亲的观念守旧,我是家里第二个女孩,那时家里还没有男孩,在我出生的时候母亲甚至想把我掐死,但是外婆把我抢走 ,把我拉扯长大的。我的人生里只有她是最重要的,可是……”少女微垂头颅,过长的留海遮住少女眉目中的
阴郁“可是后来大姐在高中的时候和一个中年男人私奔了,而弟弟却因为脑癌,死了,他们这个时候却想起来有我了,硬生生的将我从外婆身边带走,母亲和外婆关系本来就不好,后来连……连”少女的眼泪如晶莹的珍珠从眼角流泄而出“外婆的葬礼都不许我参加,我,我只是想要见她一面,我求你了!”少女捂住双目,刹那间肝肠寸断。我曾记得,矮矮的外婆见到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她手里正补着衣服,或者是打着毛线衣时,她会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去灶台生火,一瓢清水倒进锅里,腾起来一股热浪后,将白花花的面条倒进热水之中,一两分钟之后便撒一把青绿的葱花,那是记忆中的美味,那是和外婆深深的羁绊。少女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也再无泪珠,有人曾经说过,超越极限的痛苦后,大悲大喜也无法再使人落泪了“所以,请你帮我好吗?”我充满渴望的望着端坐着的老板。
“我明白了,我会满足你的……睡吧”老板眼眸中情绪变得复杂眼中似乎含着悲悯,可怜……复杂的让人看不清楚。老板深深叹息:“人世红尘,羁绊之深,又是何苦啊!”
脑袋一时间昏昏沉沉。眼前一片漆黑。
少女再次睁眼的时候,无法相信的望着门口放着的黄白的花圈,大大的奠字刺激着少女的视觉!“外婆,外婆!”一脚踢开大木门,躺在黑木棺材的外婆胸膛激烈起伏,像一家架破败的风箱,嘴在极度痛楚中张合,如一条搁浅的鱼无望挣扎着,她充满期待的望向大开的木门,目光深切而悲痛,旁边的人充满疑惑的望着突然破开的木门,最后,外婆绝望的闭上眼睛,浑浊的眼泪顺着纵横的皱纹流下,嘴巴一张一合,凑近来可以听见嘶哑的声音:“孩子……孩子……回来”然后头颅猛的垂下。少女绝望的跪倒,她连告别还没有来得及说啊!:“孩子不孝,不能亲自告别,那么……”伏下身体,重重的磕响三个响头:“外婆……一路走好!”
眼前再次一黑。
我记得睁眼的时候,我躺在自己家门口的草地,那家店也消失不见,或许,那家店根本不曾存在,那只是一个荒谬却真实的梦,又或者那家店只有像我这种对过去念念不忘的让自己痛苦之至的人才能够到达那家名为“梦境”的店。我谢谢那个老板,或者说,那个梦!
我想,我真正的成长了,我想我会好好活着,努力活着,如果每一次的成长都非痛不可的话,那么经历过它,为何不选择忘记那份刻骨的疼痛呢? 纪伯伦曾经说过:忘记是*的一种形式。但有时,忘记是需要一种勇气的,那是真正面对自己的勇气,当我在梦和现实之中完成某种成长仪式后,我终于走出那一连串的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