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红——薯——喽——又香又甜的红薯喽——”又是一身苍老而慈爱的声音。我撑一杆高篙,在记忆的河中飘荡。 ——题记
“小姑娘,要来个红薯吗?”多年前,那楼房还是低矮的,那小巷还是黑白的。
每次的每次,当我经过巷子口时,老人总会叫住我:“小姑娘,要来个红薯吗?”但因为小时候的我不善于和别人说话,每次听见总会结巴:“不,不用了...”然后小跑着离开。
小时候的小巷青砖白瓦,而那小巷的尽头便是我的家。小巷很窄,很长。走在路上,可以听见两边人家厨房里乒乒乓乓锅碗瓢盆敲击的声音,但在那么嘈杂的环境里,我也能听见小巷口老人的叫卖声。
冬日的早晨,当金光把小巷蒙住时,老人的声音总想约定似的响起,当我呵着热气,裹着羽绒服来到巷口时,老人都会问我一样的话,我也总回一样的话。
但每天每天,我们都这样一问一答,仿佛是在玩一个游戏,乐此不疲。
后来有一天,老人叫住了我。老人第一次对我说不同的话:“小姑娘,最近不太开心啊?”因为那个时候要准备转学的事情,杂事好像怎么做都做不完一样,使我十分烦躁。
我只好点头:“嗯。”
“小姑娘哟,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锕!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老人的歌声不似南方小镇人们的秀气,而是一种带着北方人的豪迈与直爽。说实话,老人唱的不好听。这首歌本身很喜庆,老人这么唱出来。让人忍俊不禁。
但是,我没有笑。
我不明白我是因为当时的气氛或是老人唱的带着浓浓的忧伤使得我没笑,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也许我至今也不会明白。
那种声音像是看透了世间的一切事物,是一种经历了沧桑,历经了繁华,看透了生死的声音。老人的声音太过沙哑,使我看不透。
“和你喝一壶呀!红红的高粱酒呀!红红的高粱酒!”
老人的歌唱完了,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对我说:“小姑娘,我的走啦。”
“走?去哪?”
“是个很远的地方。”老人的眼睛望向很远的地方,眼中是我永远触不到的天际。
“小姑娘,现在你遇到的困难也许对你来说是无法克服的,但记住,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遇到的困难比你大的多。我遇见过一个人啊,他后来死了。”
“嗯?”
“嗯,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啊,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把之前的自己舍弃掉了。”
“嗯,舍弃。所以我说,他死了。”
“不说了不说了。小姑娘,我走啦。好好的去看这个世界。”
他这么说着也就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背对着我挥手:“再见啦,小姑娘!”
说完便一边走一边唱:“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头!”
我听见有人说他是个疯子。但我明白,他不疯。
多年后,那青砖白瓦的小巷和老人的吆喝声,歌声都在耳边。
“卖——红——薯——喽——”
“和你喝一壶呀!红红的高粱酒呀!红红的高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