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们抬头望着窗外的蓝天,看到天空中婉转鸣叫的飞鸟,望见秋风萧瑟中无声落下的一片片树叶,我们的内心,是否有那么一丝丝或喜或忧的触动呢?
泰戈尔的诗,就这样一点点唤醒人和自然之间的情感,让人因自然而多了一份平静和安适,自然也因人而充满真善美的情感。宇宙,因此成了人和万物共有的乐园。
阅读泰戈尔的诗,要学唐朝诗人卢延让:“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泰戈尔诗中的情感和哲理都具有无穷的可阐释性,层次分明又意蕴深厚。
以《飞鸟集》中的两句诗为例:“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窗前唱歌,又飞去了。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如果只是从浅层分析、感受,会认为这首诗是“旦复旦兮”,即单调的场景重复出现,显得无聊乏味。但若深入思考,就会觉得这两句诗有着丰富的内涵。第一层:普通景象经泰戈尔描写能写成经典诗句,是因为泰戈尔心中有诗并把生活看作诗,他赋予普通生活以盎然诗意。我们应向泰戈尔一样,尝试并习惯从平凡中看出诗意;第二层:泰戈尔选择如此平凡的生活景象入诗,是因为有感于现实社会中人为物疫的现象,提醒我们关注湛蓝天空下的自然世界。人也本应与世界万物同栖同醒,如今却沉迷于功利,执着于虚荣。所以黄叶之叹,实际上也是诗人之叹,叹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叹人已倦与自然万物同心同唱;第三层:泰戈尔的诗句中有隐逸之意吗?这是读懂泰戈尔的关键。泰戈尔常被浅显地视为隐逸诗人,然而在这两句诗中,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飞鸟”每到一处就给人歌唱,并不贪念回报,象征社会上给人带来快乐和美的人;“黄叶”似乎顺其自然,但却只关心自己的悲喜。泰戈尔是“飞鸟”诗人,他始终在关注着世界,而且也积极主张改革,试图改变印度乃至世界上的不公现实,他公开谴责日本对中国的侵略就是一例;第四层:在泰戈尔看来,人的尊贵卑微,不取决于其社会地位,而在于其是否有一颗爱人之心。人的能力有大有小,但只要爱人,这样的人生就是有价值的;若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悲喜,自私自利,即使位高权重,其人生也是毫无价值的。这是典型的泰戈尔式的人生态度,也是理解其诗歌的钥匙。
泰戈尔的诗从语言到风格,都充满着恬静、飘逸的意境,如月光下闪光的贝壳,星星点点,把泰戈尔的心光,向不同方向反射出去,共同组成一个奇特的美的世界。“星星静谧无声,我不敢放声歌唱。”“围篱上的鲜花回答我的歌声,晨风在静静倾听……”要进入这个纯净的世界,不能浮躁,不能喧哗,不能功利,要用心将诗句读出来,吟出来,唱出来……不经意间,总会有一些美得让人心醉的句子触动我们的神经,甚至会引出我们自己内心早已谱成而未唱出的曲子。
“我相信你的爱。”飞鸟集的最后一句话,简简单单,却充满力量,告诉我们爱是永恒的主题。他常用爱表示人和自然的关系,以此唤醒在庸碌生活中心灵渐趋迟钝的人们,恢复人们对大自然、对人类、对宇宙万物的爱。“乌云被光明亲吻,便成了天上的花。”“绿叶恋爱时便成了花朵,花儿仰慕时便成了果实。”这种爱淡雅幽远、馨香晶莹、圆润剔透、意味深长,非有爱之心不能悟此深,非善思之人不能知其远。泰戈尔的诗令人即使是面对苦难的态度,也是快乐的,因为有了爱。爱给人信心,让人乐观,让人生机勃勃,让人热爱生命。“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入境叶之静美。”泰戈尔不倦地引领我们捡拾人间飘落的一片片爱的花瓣,并教给我们如何用爱把它们串缀成珠,用爱把青涩浇灌成成熟的金果。
泰戈尔对社会现实的思考是诗的哲思,是用爱过滤掉生活中的矛盾、丑恶后高度诗意的概括。“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但是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就像这句诗说的一般,我开始在想诗人不过是在扮演着一个引导者的绝角色,而想法实际上却是属于你自己的。这样一来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潜在的哲人,我们自己掌握着自己的思想,我们书写着自己的故事,那么何必将思维禁锢在狭隘的圈子中?何必将故事书写得如流水账般的不堪?
喜欢泰戈尔的诗,除去尘世中的浮华与喧嚣,没有半点杂质,单纯的如同婴儿,又如雨后的天,清新、自然。
飞鸟、夏花、落叶、日月星辰……它们在泰戈尔的诗中演绎着另一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