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我们一家人舒适、惬意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一边懒懒地沐浴在明媚的午后阳光里,一边欣赏着大朵大朵的茶花。那茶花密密匝匝地绽放着,宛若无数个穿着绚丽舞裙的少女在婆娑起舞。记得爸爸说过,茶花有种很特殊的品质。它们一生都对亲人不离不弃。就算是凋谢,也永远紧扣在一起,生生相伴,世世相随。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老家那对血肉相联的母子。那母亲,我叫她林阿姨,是在爸爸单位打工的一位中年妇女。她有一个14岁的儿子。
那时候,我还很懵懂,只知道我每天都和哥哥玩泥巴。可是我慢慢长大了,我却发觉哥哥还是原来那个哥哥,一点都没有变,还是笑嘻嘻的,傻头傻脑的样子。直到和我一起长大的小孩子骂他“傻瓜蛋”,用小石子扔他的时候,我才知道,哥哥他有病。我开始远离他像远离一个“非典”病人一样。可是我发觉,他身边总会有一个人和他形影不离——林阿姨。
白天,林阿姨得跟在他身边照顾他,怕他摔跤,被人欺负。尽管哥哥已经16岁了,但他总会突然摔倒,会很顽皮地到处跑。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看到阿姨正带着哥哥在后面的小山上玩。阿姨看见山上有一朵开得很灿烂的映山红,就赞美说:“这花真漂亮啊!”哥哥很听话地说:“妈妈,我帮你——”说着,就磕磕碰碰,向山上爬去。我悄悄地躲在一棵树后看。可是还没爬几步,就看见他抓着一块不稳的石头,掉了下来。我笑他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是林阿姨却很伤心地流着泪,边帮他搓着手,边说:“算了,我们回家了好吗?”可是倔强的哥哥却说:“我要——”阿姨笑了笑,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哥哥又一次向山上进攻。这次到了山腰,就因为太累,爬不动下来了。哥哥擦了擦额上的汗,对阿姨说:“还有一次。”这下,他终于成功了,在山顶挥了挥那好不容易摘来的花,高兴地对林阿姨喊着:“我摘到了,我摘到了——”我第一次看见林阿姨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或许那是哥哥唯一为她做成功的一件事。
晚上,大概是等到哥哥睡着了,我才听见阿姨拉开铁闸门出去。或许那才是她一天工作的开始吧!记得有一次在爸爸的朋友家玩到很迟,决定吃点东西再回家,却看见林阿姨在店里又是洗碗,又是洗菜,忙忙碌碌,没有片刻休息的时间。
过了几个星期,爸爸单位出费让林阿姨的儿子去读特殊学校。我们都很为她们高兴,因为林阿姨不用再这么辛苦,而哥哥上完那里的学也会有一技之长,不会再被别人说成是寄生虫,只知道伸手向妈妈要钱。可是林阿姨却拒绝了。爸爸妈妈语重心长地劝林阿姨报名。可是阿姨伤心地流着泪说:“我不是不想啊!可是送到特殊学校,他还会有用吗?长大了更会怕别人的冷嘲热讽,更会感到自卑,更会让人嘲笑。”我以为是阿姨负担不起学费,才不让哥哥去,原来阿姨竟然有这样的苦心。
那年元宵节,我给阿姨家送冷饮券。在门外听到了这样一句话:过一年我还要当你儿子,你还是我妈妈。只听见阿姨哽咽地说:“嗯——嗯——”
林阿姨正是这样一个,就算是身边的人都嫌弃自己的儿子,她永远不会。不管儿子变成什么样,也从不言弃,相偎相依,一起经历人生的风风雨雨。就像茶花,哪怕有任何风吹雨打,都会一起挨,一起撑,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