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青藏高原的边缘地带,“极目远眺,耸峙群峰,纵岭横云,火舞冰峰;看三分泉水,纤流细细,雨泽碧草,开阖八荒气可吞。须驰马,穷千里雪域,踌躇乾坤。”这儿是我的故乡,那烙在季节里的容颜如太阳的生落。而我爱家乡的“花儿”,可以陶冶情操,可以寄托情感。喜悦时,高歌一曲;悲伤时,低吟一首。西北人喜爱民歌,赞美它,甚至为那一首首美妙的旋律所陶醉。而我却对另一种旋律情有独钟,那就是追求高亢激昂具有流动旋律的人生。
汉唐王朝以巨大的人力物力经营陇右,为文士远赴河陇提供了机会,也使更多的文人心驰神往于这方热土而竞相咏歌。《后汉书·班超传》:“超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显示了汉朝人的勇毅和冒险精神。而有唐以来亲涉陇右有诗传世的知名者即达数十人,初盛唐边塞诗人的代表如骆宾王、陈子昂、王昌龄、王之涣、王维、高适、岑参,以至杜甫、李益、戎昱等等均在其中;如王昌龄《从军行》:“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又如王维,以他过人的艺术才华歌唱西北边塞:“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就连那穷年忧黎元的杜甫,一踏上陇右,西塞山川胜迹即成为他歌咏的主要题材。面对使侏儒也能变成巨人的天地,诗人放情高歌,驰骋风流:“莽莽万重山,孤城山谷间。无风云出塞,不夜月临关。”他们前赴后继到陇右,因为汉唐士大夫尚武毅、重事功、追求千秋伟业以实现人生价值的时代精神所铸就。但到后来,更多的人,是冲着边塞人的彪悍和勇武而来。宋代俞文豹在《吹剑录》中说:“苏轼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虽然我是那样的渺小,但亦是这条路上的一个行人。路,通向高亢激昂的流动旋律。在大河家,我停步在保安族中学门前,那曾是民国初年地方开明绅士马全钦创办的魁峰小学。高大的院门静静地锁着,却可以望见院子里的参天古木。这大概便是《游园不值》的意境吧。其实也并非“不值”,到大河家来看一看黄河古渡就够了。“河水清涟湍急”仿佛一曲高亢激昂的秦腔。
西北边陲上范仲淹说:“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可过了寒冬,雁还是要飞回方北,大概大雁也向往西北人那种高亢激昂的民族精神吧!大雁是总在南北徘徊,生命却不能总是徘徊;而我在路上,却不是过客,是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