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吃得这么少！”母亲阴沉着脸，一边把水杯和苹果放进我书包里，一边没好气地说。
我已经习以为常。一来我明明吃得不少，二来这样的对话几乎天天都会发生。我懒得搭理她，撇了一眼墙上的钟，起身收拾好书包。“走吧。”我面无表情地说。
她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她固执地不跟我一起下楼，将碗里的最后三四个饺子装进塑料袋，不由分说地塞进我的口袋。清晨的风是刺骨的，我们一路无话。
繁忙的一天很快过去，每当上晚自习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时间变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就可以不用回家，接受母亲大人“为什么吃得如此之少？”的质问，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果不其然，她就站在每晚等我的地方，戴着口罩，看我一步步走近，夜色昏暗，使我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这种感觉实在让人不舒服，但更让人不舒服的还在后头，她清冷开口：“我是真的不知道该给你做什么吃的好，你这么挑食。你这样下去成绩‘肯定'会‘退步'，你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也许是她不以为然地又略带轻蔑的语气，也许是那个敏感又加重的字眼“退步”，也许是她对我的未来的指手画脚，亦或是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没有达到我心中期待的目标，我心中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我不明白，我们两个和和气气的难道不好吗？为什么每晚见面的第一句话不可以是体谅对方的辛苦，而是无厘头的相互指责呢？我每天早上都在努力地咽下她做的黑暗料理，她为什么就看不到我的努力呢？
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臭。于是我也用同样清冷、更加轻蔑的语气嘲讽地说：“你做的太难吃了，我也在努力地吃，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食量大如牛'，你看看别人的家长，不管是谁都做的比你好吃。”我敢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也知道我的每一句话如同子弹一样，结结实实地打在她的心上，于是心中一阵快感升起的同时，我就后悔了。
那天晚上我们谁也没说一句话。我的书桌边没有了热气腾腾的牛奶与洗净削好的水果，我做作业时耳边也没有了唠叨。我本该感到庆幸的，但我心中堵堵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无奈的想，也许这次母亲会一个礼拜都不搭理我，我明天可能得出去买早餐了。
一夜我都没睡好，也醒得很早。出乎意料的是母亲已经醒了，我起床的时候，她正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黑米粥摆在餐桌上，桌上已摆了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紫菜汤，紫菜多得不见汤，以及红的可疑的胡萝卜。母亲正围着围裙，局促地站在桌旁，像往常的无数个早晨一样等待着我的点评。坐到桌边，我挖了一大勺粥放进嘴里，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搪塞过去我哽咽的事实：“好吃！”
母亲笑了，那么开心，就像一朵绽放的太阳花。
泪眼朦胧中我也笑了。我努力将其中各种奇怪的味道都当做爱的滋养，大口地吃着。
亲爱的妈妈，第一次做我母亲，也很不容易，您真的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