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那片绿
火车引吭高呼,煞车的声音起自那铁轨,令人心烦。一下车,阳光便刺痛了双眼,今人心烦。但我还是到了这儿,那片森林。
那踊跃的群山,便是野兽那耸起的脊背。一片片的绿色覆盖了这片猛兽。一片一片绿叶构成的是野兽浓厚的皮毛,高低起伏的树干,构成了那躯体。树林跟随着那绵延不绝的群山,构成了一条巨龙。
我惊讶于所遇见的竟是一只集凄楚、动人、勇敢、凶猛于一身的千年猛兽!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山中一夜饱雨,次晨醒来,在旭日东升的原始幽静中,冲着隔夜的寒气,踏着满地的断柯折枝和仍在流径的细股雨水,深入森林的秘密。一条小径,曲曲弯弯,步上山去。雨又叮叮咚咚开始下,荒乱中,一老树探头而来。便钻下去,一个陈年的树洞。那硕大无朋的树叶,苍绿而遒劲。那枝与根连在一起。只见一盘盘一硕老无朋的树根夭矫顽强,死而不仆,而日起月落之后,虬蟠纠结,筋骨尽露的指爪,章鱼似地抓住哺乳的土壤不放。霜皮龙鳞,肌理纵横,顽比锈铜废铁。这老树便凄楚。但又似那霜龙一般,凶猛无比。千年亿年,让太阳在上面画些美丽的年轮。
在这片林中,听雨,听听那冷雨,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远比那钢铁森林中所听的,好很多。雨均匀地拍打在每一片树叶上无所遗落,于是,心便静下来。再细细去听,那雨打树叶的声音是不同的。松柏所发了的声音刚劲有力,桂,发出的声音婉转凄凉。无论如何,在那雨打钢铁中,所发出的声音是不可能听到的。
天边的夕阳在雨后格外美丽,不像平旷土地上的娇滴滴,它在燃烧。
我不想回到那钢铁森林。那林中所奔驰的是野兽而不是白鹿,那阳光会直穿射入土地,那气温会闷热不堪,那的水具有形状。
所以,啊!我们要让那片绿永远保持绿色,让灰色不再漫延。
快要烧完了,日轮半陷在暗红的灰烬里,愈沉愈深,怔望中,反托在空际的林影全黑了下来。
但我遇见的那片绿,永不会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