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不是短暂的烟火。——题记
有人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而我想说,世界那么小,总能遇到“他”。
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我们都巧合般地出现在同一班级,他叫我“小仁”,我叫他“小明”,没有比我俩更像兄弟的兄弟了。
但兄弟也会有差异。小明是老师说的那种“潜力生”,总是默默地潜伏在人群里,默默地跟随大部队,如果跟不上可能就会默默地逃跑。而我呢,是豪情万丈闪电起航的真正男子汉,认定方向就会单刀直往,不畏学习的大风大浪和大激荡。如此,我和小明慢慢变成了鲁迅和闰土,我们的厚障壁越来越厚。有时候,我戴着眼镜也看不清,小明坐在教室的左边还是右边?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一张数学卷。
“小……小……小仁……”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话竟结结巴巴了。我正忙着做数学题呢,头都没抬,说:“能不能说话利索点,我忙着呢?”“我……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不会做了,问了好几个人了,都……都说不会,你能教……教教我吗?”真是急死人,说话都紧张成这个样子,思维还能快到哪儿去?给他这样的人讲题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我还有那么多题没做那么多作业没写……我同桌铺开卷子,像摊煎饼一样,不一会儿就做完一张,不一会儿又铺开一张,笔尖一转,又做完了。真羡慕啊,这不是眼瞅着要成为学习的“富婆”吗?可我还在街上与一个学习的“乞丐”纠缠。他说话的时候喷我一脸口臭,实际上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他喷了我整整10年。没事,这些可以忽略不计,但小仁的哥们总不能窝窝囊囊结结巴巴错错叉叉吧?
看我把眉毛拧得像关公一样,小明忽然不结巴了,说:“小仁,你要是会这道题,就给我讲讲吧,如果不讲也没问题,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朋友?”我心里一颤。我啥时候跟他是朋友的?幼儿园,他着实招人喜欢呢,胖嘟嘟的脸蛋一掐能冒水,经常把好吃的东西掰成两半然后递给我一块,嘴一努,说:“吃。”当然吃了,别人的东西都好吃。我们那会是吃伴,因为吃,我经常围着他的屁股转。上小学了,上学,放学,我俩总要耍在一块。如果看见路边有一个小孩撅着瘦屁股在那掏东西,另一个小孩撅着胖屁股也在那掏,没错,我俩。造个机关枪在楼道里嗷嗷喊,“pi—u—pi—u”,“缴枪不杀”,“八格牙路”……气得老爷爷老奶奶打开楼门就骂“谁家的小兔崽子,外面玩去”,我俩偏不,“pi—u—pi—u—pi—u”,听到怒气冲天的脚步要来踢我俩了,一起喊“快跑”,这才嗖地窜出楼道去巷战,去游击战……真的,除了玩,似乎再也想不起来什么了,我俩是不折不扣的玩伴。可上了初中,我俩连“伴”的一半都不是了。怎么了?
我很拧巴地看了看题,嘴里说“不难”,但也想了半天。“答案吗,是∠A=50°,你看,得这样……这样……懂了吗?”他眼睛都看直了,是不是我讲完他也忘了?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他就经常挨批:“什么脑子啊?背第二遍忘第一遍,背第三遍忘第二遍,最后连一共背几遍都忘了!”从那时起,他就一直保持呆呆地听,呆呆地听完了照样不会的能耐。我对他的友情也因恨铁不成钢渐渐冷淡了,他给我吃的,不吃,他叫我去玩,不玩。我的霸气和英名从虐他的每一次成功开始。
他把胖乎乎的脸又递过来了,指着卷子,说:“这,你再说说”。上中学后,他明显开始发福,这脸,完全可以装下我的脸,更不用说身板了。我心里还是很拧巴,但硬着头皮来一遍也是可以的。可怎么讲,都没见他有个反应,嘴张得很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喂,我没给你悠着吧?”他这才“啊”了一声,从我从未去过的数学王国回到烟火人间。算了,干脆把答案改了,糊弄过去省得耽误我时间。我心里想着,就把∠A=50°改成了∠A=60°。傻小明乐颠地捧着答案走了。数学老师测试,竟然出了一道类似题型,结果也是∠A=60°,他按我教的方法写了具体步骤,神奇过关了。
午休回到班级,看见桌子上有只雪糕,我刚要问“谁的”?小明从旁边冒出来,说:“小仁,谢谢你!”“呵呵,客气啥,我们是朋友。”可说完,我发现这话不是我想说却又从我嘴里漏出来的。“当然啦,我们是朋友!”小明也重复了一遍。看着他傻呆呆的笑,像小时候吃他给的所有东西一样,我狠狠咬了一口雪糕,让一丝冰凉滑过心底。
“我们是朋友。”有人心里始终放着一句话,让它生根,发芽,开花。而我呢,没人提醒,似乎都忘了朋友应该是啥模样,更别说这句话。“再有不会的题尽管问我!”最后吮了一下雪糕棍,我冲他喊道。“哎——”瞧他那傻样,屁股欠的很高,做不出来我就揍他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