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我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啃书本长大的读书人,成人以后大多也去当了教师或者大学教授。那时的我,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被书香浸润的大家庭里。浅棕色木质大书架,足足有6个,往往是上层罗列着科幻小说,中间3层整齐地搁置着一些世界名著、经典诗文和自传,例如《居里夫人自传》《长腿叔叔》《繁星·春水》《简·爱》等等,下层主要是一些心理学书籍和杂文,像《乌合之众》《梦的解析》《社会心理学》《茶馆》之类的。很长一段时间的熏陶后,我已经完全迷上阅读。
不过有时书架上的几本书会凌乱地摆在白色大木桌上,不但它们的封面很吸引人,心中那股求知若渴的力量也使我不由得兴奋起来。也不知是大人们看完之后忘记了收拾,还是谁有意搁在这里的。我双眼霎时间射出惊异的光芒,很快——继而变成激动、开心、坚定与渴望。我轻轻踮起脚尖,急吼吼地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桌子上摸索着胡乱抓一通。也不知摸索了多久;在木桌的右下方,我抓到了一个长方形的、壳子硬邦邦的但内页却稍有些软的东西。
书!我在心里惊叫,如同几年没有见到像样的食物的难民偶然捡到了一只烤鸡腿般亢奋,赶忙将书拖下桌子,揣在怀里跑到沙发上,再拿出书,津津有味地读着。我不知道我到底读了多久的书,也不知在看书期间发生了什么。那本书,不,应该是所有可以被称之为书的东西,都像魔法师一样神秘而可怕,它能使你汲取知识,也能使你一但拿到任意一本书都会不由自主地不停地读下去,以至于忘我。
直到吃晚餐时妈妈来叫我时,我才缓过神,意犹未尽地放下了书。
一天,我指着怀里的书对妈妈说:
“我爱看这书里的内容。”
我一边说一边更加坚定地抱住了书本。妈妈笑子,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小脑袋,柔声说:
“哦?那妈妈送你一本书,好不好?”
她反手从背后的收纳柜上拿起一本书,标题为《新月集》。妈妈含笑递到我手中,又补上一句:
“好了,这是大诗人秦戈尔的诗集之一。孩子,潜心去阅读吧,说不定你会从中找到他写诗的秘码,并爱上这种源自大自然的文笔。快去吧!”
得到可以随意翻看家中所有的藏书的允诺后,我便整日手不释卷,愈看愈有趣,愈看愈觉得别有一番风韵。每次读完一本小书,我都觉着意犹未尽,不由得大喝:上帝啊!摩西啊!妙,妙!真是甲级啊!”就这样过了许多年。
十岁时,我得知表姨有两本自己珍藏的书籍,一直没舍得拿出来展示给我们看,送给我们读。不过,在我十一岁的生月宴会上,她亲自将这两本书送给了我。这是两本日本诗人金子美铃的诗集,《天堂里的妈妈》与《美丽的小城》。没有哀求,表姨就主动将她心爱的两本诗集送给我,我很开心,将两本书认认真真读完了。这是两本充满温暖人情的柔美的诗集,诗中记录的一切都如童谣一般,讲述着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故事…
有一次,我将自己看完后的感想倾吐出来,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表姨。她听罢,又惊又喜,蹦蹦跳跳地窜进屋内,又飞一般跑出来,拉着我的手尖叫:“知音——!”以后,表姨常常怀揣一本书,眨眨眼,让我先把它读完,几天后,她又再次来访,但这次是兴冲冲的,迫不及待的。她往往会先抛出几个有关书本内容的问题,再进入对本书的讨论。不过每次面对表姨的问题我总能对答如流。
《傲慢与偏见》的书名有什么含义吗?”
“有!这是伊丽莎白初次见到达西先生的印象。”
“嗯,那么……威克汉夫人是谁?”
“莉迪亚。”
“嗯,不错!那你认为……”
也许是每日每月每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熏陶影响,我现在对文学方面颇感兴趣,一拿到书,我也会像以前那样近乎疯狂地怀揣喜爱去一口气阅读完。从小“啃”到大的书,回头看,还是那本书,但书香却已浸入了骨子里。
眨眼前,你还是当年那个怀中揣着一本厚书的5岁小女孩;但眨眼后,书还是那本,人却一念之间成了一个伏案写作的13岁大女生。
返观童年,一个个书名如逃窜般降临,又消失。怀中的书,贯穿着这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