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时候,在某些寒冷的冬天,就会品到炽热的火药味儿。随着炸开炒米般的轰响,便是一阵青烟入了云端,长辈便说:“这是在放鞭炮呢,宝宝不怕”!鞭炮本是驱走年的,而如今倒是迎新年、抢财神的信号了。
在城里,每逢新年,家家户户都在年三十把大大小小的鞭炮放在了广场上,等待夜幕的降临。只要一到天黑,随着“啪拉”一声响,大家就把精心准备的鞭炮挨个点着了。我家也是,把往年剩余的和新买的鞭炮全都搬到广场燃放了。那引了火的鞭炮就像脱离了终日的管束,直冲云霄,最后炸得面目全非。时不时看到大礼花嗖地从地上窜起,五颜六色造型各异的花火便点亮了除夕的夜空。到了午夜,各家存着的鞭炮就都放完了,只剩一股淡淡的火药儿味,在渐渐消散。
乡村过年放鞭炮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每当春节来临时,亲戚们就会去镇上买来点烟花,但都是和邻家的一样,几大盘红红的大地红、红纸包着的十六个二踢脚、或者偶尔买点贵些的蛋糕状的烟花,也就是镇上最好的了吧。当我们生活在城里的人回乡下过年时,会把车绕到麦德龙里,在贩卖烟花的米黄色货架上买些不同寻常的烟花带回去。有坦克的、飞机的、汽车的等各种造型的烟花,一点了火就能在地上飞速行驶。大年三十吃年夜饭时,我总是和老家的孩子们尽情地放着这些小烟花,直到烟花全部放完才肯罢休;而老家的大人们却不喜欢就着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吃年夜饭,他们还是爱着那土鞭炮的火药味儿,似乎只有听着那二踢脚的“轰”“当”声响和那大地红噼里啪啦的喧嚣声,干几杯烈酒,才觉得更加适意。
午夜十二时,从鞭炮声中震醒,又是一股火药味。那火药味,在寒冷的冬夜里,竟有了一股莫名的暖气味儿。伸长脖子从窗户望出去,原来是大大在田地里放着二踢脚,忙活着抢财神呢!一会儿,或远或近,村子里到处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绵延不断,比城里的烟火持久热烈,空气中充满着浓郁的火药味!这就是年的味道,家的味道!
天渐渐亮了,鞭炮红纸的余烬还遍布在院子里田野里,门窗上红红的对联映得孩子们的脸格外通红。村里孩子们纷纷挨家挨户来拜年,一声声“恭喜爷爷奶奶身体健康”“叔叔阿姨恭喜发财”,一包包金灿灿的糖果或是红包,就塞到了孩子们的手里。等逛过整个村子回到家时,尽是满口袋的糖果,满口袋的红包。在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味儿中,人们没有了往日的吝啬与矜持,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温暖与关怀。家里多余的鞭炮被收在了爷爷的老屋里,如果爷爷还在世,我想他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如今,城里禁放了烟火,乡下的人们也在减少。但这火药味儿,却不停在记忆中回味着,飘荡着,永远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