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间,怎样的感情最纯粹?是动物对主人的爱,包含着信赖、忠诚、不离不弃。我曾亲眼验证了这一幕。
那是个容易伤感的秋天,总让人无缘无故滋生悲念。走在放学的路上,我却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在那废弃的垃圾边,蹲着一个小男孩,秃头光亮,皮肤黝黑,那破烂不堪的外套显得异常肥大,裤子也非常拖沓,旁边还蹲着一只脏兮兮的狗,皮毛泛黄,但从那双黑的大眼睛依稀能看出以前可爱的容貌。
那个小男孩目光呆滞,一声不吭,突然,他开口了:“我们家欠了别人很多钱,爸爸失踪了,也找不到人,家里的东西都卖了,养不起你了,格格,你走吧,找个好点的人家。”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一下子低了许多,我才发现他是对那只叫格格的狗说话。
狗狗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依然想用那长舌头来舔小男孩的脸。小男孩背过身去,抽泣着,泪,打湿了他的脸,模糊了视线,忽然,他的肩膀不再抽动了,转过身来望着吐着舌头的狗狗,冒出一句:“你还没走啊!”狗狗一见他转过身来,又想黏黏糊糊地蹭上来,小男孩狠狠一扯嘴角,双臂向狗狗推去,狗狗摔倒在地上,不重也不轻,只是擦破了些许皮毛,但并无大碍,又要冲向他。
小男孩的眼里已喷出怒火,声音很洪亮,手也不软绵绵的了,“走!”一条弧线在空中划过,狗狗被重重摔在了地上。它勉强站了起来,受伤的右腿还在不住地发抖,颤颤巍巍的,却又立即倒了下去,但仍藏不住狗眼里的热情与迫切,看得出来,它是在向小男孩证明,它绝不会离开他!
这一刻,狗眼和人眼四目相对,目光的含义却各不相同:小男孩的眼里有着愤怒和悲凉;狗狗的眼里却闪烁着渴望的光。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小男孩的拳头捏紧了,牙齿死死卡着嘴唇,眉头拧成了麻花,额上的汗珠也随之滚下。他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只见他随手抄起一根木棍,一眨眼已跑到狗狗身边,棍子打在狗狗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皮开肉绽,像毒蛇在撕咬弱小动物。鲜血如潺潺溪流从狗狗身上淌下,染红了狗毛,在这冷硬的色调中多了几分不和谐。
“打死你这条笨狗!蠢狗!叫你走都不走!笨狗……”小男孩的怒吼声伴随着狗狗的咽呜声直击我的心底,让我的心一阵激荡,揪成了一团。忽地,他手中的棍子滑落,浑身像是瘫软一样倒下,双手掩着脸哭了起来:“呜呜,笨蛋,笨蛋,叫你走你都不走,大笨蛋……”说着,还用手锤着狗狗的头颅,很轻,没有一点痛楚。
狗狗见小男孩哭得这么伤心,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安慰小男孩,可它背如刀绞,只能吃力地一步一步挪到小男孩怀里,“汪呜,汪呜。”如泣如诉,也正是这吠声,让小男孩混沌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格格,你怎么了?怎么浑身是血?都是我不好,我该死!”小男孩如梦初醒,自责地对着狗狗流泪,狗狗扑到小男孩怀里,“呜……呜……”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正向大人吐露心声。
小男孩抱紧了狗狗,泪珠顺着鼻梁落在地上,惊奇的是,狗狗的眼里竟然也含着泪水,两滴泪融在了一起,像在诉说着永不分离。小男孩把狗狗的头贴在自己的头上面,承诺似的说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格格。”
许多事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残缺,然而,这一幕,将永远烙在我的脑海里,这一纯美的画面,将永远在我心里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