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十点一刻,我扑向枕边的手机。我知道,妈妈肯定在电话那端等我了。
“嘟……,嘟……”
“喂,沁沁,回宿舍啦。”茫茫夜色里,虚无的电磁信号,凭借那根思念的细线,把妈妈的声音递到我耳畔,温暖而令人心安。
“嗯,你还没睡呢。”
“不困,打完电话就去睡。”
……
妈妈的生物钟像是为我而定的。自从我住校后,妈妈硬是改了八点早睡的习惯,每天十点一刻守在电话旁等着电话铃响。电话里,妈妈曾半开玩笑地跟我说:“真怪了,以前到了八点就昏昏沉沉只想睡觉,现在电话铃不响,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但一放下电话,马上就困了。”
于是,我每天给妈妈打电话,细细碎碎地,把一天的事儿说给她听。
哪天吃了什么菜,哪天感冒了没带药……有时,我只是随口一说,她却放在了心上。一次,我提起宿舍里的姐妹闹着看手相,说我手纹轻。周末回到家,妈妈一把拉过我的手,一遍遍地用指甲描着我手心里那些细得有点模糊的纹路,似乎要把指痕深深地刻进去。嘴里还絮絮叨叨:“我上网查了,人家说,手纹轻的女孩儿,有人疼。”我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嘁,迷信。”
……
“早上一定要吃饭,面包、鸡蛋、豆浆,都要吃。知道吗,上一上午课很容易饿,得多吃点。”电话里,妈又开始了惯有的唠叨。
她总惦记这个。我在家的时候,早餐向来没有食欲,只偏爱她做的鸡蛋羹,于是妈妈每天早上都做。那个极费时间,妈妈得早晨五点半起床,可是每天早晨的餐桌上,从没少过这道菜。为了防止我吃腻,她绞尽脑汁,今天放虾仁,明天放肉末……简单的一道菜,竟可以连续一个月天天翻出不同花样。我不明白,学校里的饭,不到一个学期我就腻了,妈妈的菜我吃了十六年,却从没吃腻过。也许,并不是食堂里的饭不好吃,只是自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罢了。
“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快睡吧。”妈妈催促道。
“好,晚安。”
按下结束通话键,我呆呆盯着手机,上周末晚上家中的一幕又浮在眼前……
那天,全家人难得九点钟就早早睡了。迷迷糊糊中,我突然听到客厅里有人走动,就好奇地走出卧室,开了客厅里的灯,却发现妈妈正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见我,她对我抱歉地笑笑:“把你吵醒了吧。妈老了,真是不记事了,总想着这时候,你该来电话了。”我回过头去看客厅里的表,离十点一刻还差五分钟。妈妈说:“去睡吧。”我转身回卧室。不知怎的,刚掉过头,眼泪就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