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的夜晚本应是充满诗情画意的,一群牛蝇却飞来飞去围在我耳边“嗡嗡嗡”,害得我觉也睡不着,要是有手的话我真想一耳光扇扁它们!
我站起来想伸下脖子,颈椎却特别僵硬,背上被农具压过的地方也隐隐作痛。我们牛的日子就是如此,日复一日地劳作,我早已厌烦了这样的生活。
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蔫草,我感觉胃里泛起一阵恶心。这段时间耕作太劳累,牛圈又太潮湿,估计受了风寒,鼻孔一痒好想打个喷嚏,结果却发成了“哞”的叫声。想到自己连个喷嚏都打得失败,不禁有些沮丧。
隔壁猪圈的三头猪睡得正香,发出的鼾声比牛蝇还讨厌,打个鼾居然鼻孔也要夸张到一张一翕,真是丑陋。它们好像十分满足现在的生活,或许被摁倒在杀猪台上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危机和恐惧吧,那时嘶声裂肺的嚎叫估计是在唱“多么痛苦的领悟”。
没有共同追求的人尚且走不到一块儿,更何况一个是猪,一个是牛。
我轻轻吐了口气,目光缓缓从猪圈移过,欣然发现牛圈门又没关!我强掩内心的狂喜,蹑着脚悄悄走出“牢房”。熟睡的三只猪同往常一样,一点也没有觉察到我的动静。听人类常说“睡得跟死猪一样”,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牛圈外不远处带着露珠的花草一定很清香可口,可回想前几次出逃被抓回后胖揍的滋味,我咽下口水,加快了逃离的步伐。
前几次我都是出门左转穿过竹林,然后到了一个湖边,无路可走了才被抓回去的。所以这次我一定要换一条新路才行!于是我转身向右跑进了树林。那些林中茂盛生长的青草时不时会吸引我的注意力,我尽量想着不要去吃它们。
走上这条从未踏足的新路,尽管会有迷路的风险,但我是绝对不打算再回去的。
月光静静泄过树顶,稀稀洒落在林间。看看脚下落叶残渣、前方崎岖小径,一种落魄和苍凉感油然而生。猫头鹰倒挂在树上,睁着那双阴鸷而警惕的大眼。丛林里蝉儿“知了知了”、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像在给主人报警。唯一开心的是一只可爱的小猴子抓着树枝,从我眼前晃过,红彤彤的屁股像是给谁揍肿了。我心头一乐好想发笑,可鼻孔一痒又发出“哞”的一声。
“哞”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落的“在那儿”“快抓住它”的尖叫声。我回头看到七、八个火把正朝我扑过来,来不及多想,我便奋蹄疾飞。那几个人像是追逐猎物的豹子一样,也跑得飞快。我卯足了劲,一秒也不敢停下脚步。
好在两只脚的人与四条腿的牛是有区别的,不一会儿,他们就被我甩了个老远。
前面一大片光亮应该就是丛林的出口了吧。希望就在眼前,我有点激动鼻孔又一痒……但还没“哞”出来我就傻了眼——那个湖泊又兀地横亘在面前。
身后的火把渐渐逼近,“看你这下往哪里跑!”好像是主人的声音,我闭上眼仿佛都能看见他那副狰狞的面孔。
湖面像一面大镜子,掩映之下的对岸山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山羊在吃着鲜草,野兔在蹦蹦跳跳,野鸡在引吭高歌,野马在嘶鸣奔跑,猴群在相互追逐,山雀们在空中飞舞,就连一头野猪也在撅着屁股拱白菜……啊!对岸才是我向往的生活。
前有湖泊,后有追兵。“苍天啊,大地啊,天无绝人之路,难道就可以绝牛之路吗?”我不禁悲从心来,鼻子一酸,吼出“哞”的一声。或许被压抑太久,这“哞”声之后,顿时感觉鼻子舒服多了。
“哞!”“哞!”对岸居然传来一群牛的回声,我简直惊呆了。“呱呱呱”,一只小青蛙向我的脚边靠近,快上岸时它却又转身跳入湖泊,泛起阵阵涟漪,然后在不远处重新露出水面,又反过身盯着我。一刹那间,我豁然开朗。
一道大大的如同“v”字形的水痕出现在湖面上,不断朝对岸延伸。我在那“v”字的顶端,如同冲破藩篱的勇者。背后,徒留下举着火把的人们一阵阵气急败坏的嚎叫声,很像那三头猪终将唱响的哀歌。
原来这片湖,竟是上天给我的恩泽!
到了对岸,我继续向前奔跑,穿过树林,来到一片草地。我在草地上快乐地奔驰,没有丝毫疲惫。呼吸着甜润的空气,我的鼻孔再也不痒了,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大声“哞——哞——哞!”
我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种让人愉悦与激动的感觉。这种感觉,也许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