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花露水的味道,不是太浓烈的那种。不讲究前后调,气味清新爽朗。记忆中的夏天,空气中总是多多少少弥漫着花露水的味道。
夏天蚊虫较多,细皮嫩肉的我自然也成了它们的青睐者。大部分的花露水对防蚊效果不大,但在心理作用的驱使下,躲进空调间里,肆意地洒上几滴花露水,感受着刹那间皮肤与液体接触时迸发而出的清凉,随即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素素甜甜的香味儿,在鼻尖久久萦绕,挥之不去。这个夏天,对于我来说或许是悲喜交织的。但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嗅到那缕缕熟悉清新的味道,那一个个炎炎夏日又历历在目,它们在我柔软的心底搁浅,向我细细述说着回忆中久违的美好……
幼时的我 ,是外婆家的常客,乡下固然空气清新,却也多蚊虫。O型血的我自然倍受蚊虫欢迎,以至于我的双腿常被母亲戏称为“赤豆粽子”。外婆心疼我,整个夏天要准备大大小小几瓶花露水,于是夏日的夜晚空气中便成了花露水的主场。乡间的空间与城里毕竟是不同的。城里房间内的花露水香味显得那样羞怯而微弱,远比不上在乡间纳凉时抹上花露水,轻摇着蒲扇姿意。抹过液体的皮肤畅快地呼吸着,那轻灵的香味乘着晚风,绵长而欢快地从田野上蜿蜒而过,捎来夏虫尖利、细碎的叫声,揉碎在远方不太明晰的蒙蒙夜色之中。外婆轻轻地唠叨着什么,迷迷糊糊的声音柔软而沙哑,让人不禁觉得惬意而困倦,整个身心要软软地融化在那充溢着香气的夜色之中,就此不管不顾,沉沉地睡下去。夏夜,缱绻在这样的夜色之中,在外婆的轻哼声中,在花露水的香气中,也在记忆的长河里陷下去,陷下去......
花露水给予我的另一个记忆,是关于堂姐的。十岁的一个夜晚,住在伯父家,堂姐比我大十几岁,但和我有不少共同话题。整个房间里充溢着笑语盈盈,但一个小小黑影的到来打破了我和堂姐热切而兴奋的谈话声。不一会儿,我的腿上便被这小黑影轻吻了几下,光荣地印上了两块又大又红的印记。堂姐二话没说,“刷”地一下抓过花露水,关切地递给我。我手忙脚乱地把花露水往身上乱喷,喷过一遍还不放心,从头到脚,连指尖都不放过,犹如蛋糕师在筑就一层层奶油似的。堂姐也怕蚊子,接过瓶子,她喷我一下,我喷她一下,一时间两个人就这样闹腾了起来。欢笑声,追逐声,与花露水的香味交融在一起,在房间内扩散开来,汇成内心最温暖的一角……
如今,我已成了外婆家的稀客,而堂姐年过三十,投身于大上海的教育事业之中。唯一不变的,是每个幽幽夏夜淡淡的花露水,是心头扯不断的情结。这情结,是我执着的守候,也是我点点滴滴最真切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