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窗外静悄悄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的蝉鸣，不紧不慢，声音不大，却一声又一声地撞击着耳膜。漆黑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可嘴里的苦涩，内疚却挥之不去。
“唉，累死了。先看会儿电视吧”！我放下看了不多久的书，扑向了沙发。我打开冰箱，拿出果汁，不紧不慢地吮吸着，真舒服呀！
她拎着一桶水，一步一晃地走过来。手上青筋暴起，提桶的地方被钢丝勒白了，透着微微的青紫色。额头上早已沁出了点点汗滴，背，驼着。岁月摧残了她太多。
她看见了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我，细细的眉顿时紧皱，本就步满皱纹的脸，在此刻，老得更多了。她来不及放下水桶，一手扶着腰，喝道：“宝贝，你不知道看书吗”？
“哦，看过了。”我眼睛盯着电视，淡淡地回了一句。
“看过了，可你这次考试的成绩，你觉得好吗”？
我没有反驳，我知道，她又要唠叨了，果然，她张口就滔滔不绝：“你成绩好吗？你觉得呢！看电视就知道看电视，别人都复习功课的，你呢？真搞不懂你……现在你不好好学，不好好努力，以后你想怎样？到工地里搬砖”？
“好了，就知道管我，不停地唠叨。我又怎么着您了呀！”我一下子被激怒了，什么也不想，见外面并未下雨，也就扔下摇控器。“砰—”摔门而走，只留下外婆满脸的惊愕与委屈。
真是“天公不作美”。才刚下楼，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泪顺着雨水一起流下脸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委屈，很委屈，“我怎么了，那都是上上上次的事情了，为什么总要拿出来说…”。或许是哭得太急，喘不过气，我张开嘴，新鲜的空气随之进入，泪，也流了进去。“嗯，好咸！”
不留神，摔了…
当我满身狼狈地回到家，想起外婆并未出门找过我，看手臂上被擦出的口子，血混着雨水滴在我白色的衣服上那么刺眼。我很生气，又想对外婆发火，抬头一看，外婆哭了—她站在阳台上，目光焦急地在楼下寻找，大概找得是我吧，我慌了，因为我从未见过外婆的泪，我甚至错认为过—外婆没有泪。
泪，又来了，从前，我哭过很多很多次，却从未真正读懂它，在那天，我懂了。我第一次为外婆流泪。那泪是苦的，涩的，因为里面有我对外婆的内疚，也有后悔，我不愿去细细品尝，可泪落在我心里是那么清晰，不用细品。却也深知。泪，虽太苦，但是含爱的。后来，我……
童言，之所以无忌。是因为孩童所言，最轻易伤人，最易道出人心底的善恶。
我伤过外婆的心，用我以为最普通，最随意，可也很伤人的方式—“离家出走”。
我已细细品出了泪的味道，我知道，那不好受。“外婆，对不起。”那天的后来，我已记不清了，这句话是我的心声，身上的伤早以消失，但心伤却难以弥补，还好，不晚。
夜更深了，我沉沉睡去，一双粗糙的手，轻柔地抹去了我眼角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