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当我们无法解释它为什么会发生时,往往把它归功或是归咎于上天的安排。对我而言,同时读《卡萨诺瓦》和《吕蓓卡》这两本书,就是“上天的安排”,虽然我不能准确说出阅读过程中给我带来的感受,但不得坦言,这种穿插式的阅读,的确是一种快乐的折磨,也或许可以把它归为“上天的作弄”。
如果你读过《卡萨诺瓦》,应该知道这个写自传的人是一个多么放荡不羁的人,贾科莫在书中写了形形色色和自己交往的女人,他用下流而不失朴实的语言构画出一幅幅酒肉声色的画面,在美酒与美女环抱的回忆中述说着自己往昔的风流,当然,这种不加修饰的叙述往往也能挑动读者敏感的神经,唤起原始的冲动。我不知道看过《卡萨诺瓦》的男士们是经历了怎样的视觉冲击,作为一名女性,《卡萨诺瓦》中的故事,既让人感到尴尬,让人厌恶,又让人很难合上书从此不读,书中放荡的气息让人难受,却也诱人,就像是臭豆腐散发出的味道一样(此处声明,以臭豆腐为例,并不代表本人爱吃这种食物)。而在众多的“臭豆腐”式的挑逗与诱惑中,最让人窒息和难忘的要数作者与CC和MM的两段恋情,这两段恋情是承接的,虽然在作者的风流史中仅仅是冰山一角,但是由于其中涉及了密室偷窥及互换情人等事件,总是让我想起多米尼克的某一本小说中的情节(由于这本小极具冲击力,在此不列出名字),甚至怀疑,多米尼克是否受到了卡萨诺瓦的启发。
如果说《卡萨诺瓦》给我留下的是放荡的印象,那么《吕蓓卡》带给我的则是阴郁的气息。作为一个一出场就早已死去的人,吕蓓卡仍然能在无形中左右着曼陀丽山庄,不得不让人惊叹她美丽的同时,也惊诧她的手段高明。杜穆里埃一开始就在使用障眼法,用梦境的方式开始回忆,并巧妙地用了一个活生生的“我”来充当叙述者,让读者一开始以为是在读一个“灰姑娘”式的浪漫爱情(这种爱情曾一度使我想起琼瑶的《一帘幽梦》),然而至始至终,那个主角却是从来都没认真出场过的曼陀丽已故女主人吕蓓卡,“吕蓓卡”这个名字是“我”的噩梦,是迈克西姆(男主人公)的噩梦,同时也是整个曼陀丽庄园的噩梦。在结尾,虽然这个“噩梦”被现实取代了,梦中人也都醒了过来,但是“吕蓓卡”仍然是那些知晓曼陀丽山庄秘密的人们心中的烙印。
《卡萨诺瓦》与《吕蓓卡》给人营造的气氛是那样的不同,以至于我一度以为这样读下去会使自己走火入魔,然后精神分裂,不过谢天谢地,我还没有被送到精神病院,我用这两本书中的相似处治愈了我精神上的伤口。《卡萨诺瓦》是一个真实的浪荡子的故事,《吕蓓卡》是一个虚构的庄园女主人的故事,卡萨诺瓦终其一生没有结婚、没有一个真正的家,而吕蓓卡却是享誉盛名的曼陀丽庄园的女主人,有一个让人钦羡的美好婚姻(至少外人是这样认为的),这两个看似没有共同点的人,却有着相似的性情——放荡,区别只在于,卡萨诺瓦的放荡是众所周知的,而吕蓓卡的放荡却是鲜为人知的,而这一点儿区别取决于性别的区别。众所周知,男人放荡是风流,女人放荡是风骚。男人们大可以把这股风流劲拿出来,然后用一句“逢场作戏”就可以一推四五六,不会引起丝毫的责难,而女人们却从来没有这种权利。所以在我看来,吕蓓卡无异于是卡萨诺瓦的女性版,她聪明、美丽而放荡,同样也追求*。卡萨诺瓦畏惧婚姻,他的大半生都在奔波游走,和各色女子发成艳情,而吕蓓卡身为女性,她若想在不受责难的前提下追求自己的*,就只能用婚姻的假象来掩饰真实的自己,只是可怜了那个迈克西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吕蓓卡是一个“坏”女人(总是和别的男人鬼混),但是我对她却不怎么反感,甚至有点欣赏,或许作者也不是那么反感吕蓓卡,她借书中丹弗斯太太口吻写到“就算她这么干了,那又怎么样?难道她没有权利寻欢作乐?男女之间的情爱对她说来是场游戏,仅仅是场游戏。她曾亲口对我这么说。她去找男人,那是因为她觉得好玩。我再说一遍,她觉得好玩!”这种话只有借与吕蓓卡关系慎密的丹弗斯太太的口说出才具有说服力,同时也展现了作者杜穆里埃所要塑造的神秘女主人公的真性情。吕蓓卡是一个敢作敢为,勇于担当的人,而作为一个敢于玩弄男人的女人,她的性情势必如火一样奔放,如水一样沉静,同样也如水火一样极端。
卡萨诺瓦和吕蓓卡都是这样的人,他们随心任性,只管前行而不计后果。卡萨诺瓦英俊,吕蓓卡美貌,自古以来,俊男靓女就有先天的玩乐资本,因而也多风流妩媚,这一点其实也无可厚非,试想如果一个男人貌比潘安,一个女人沉鱼落雁,那么在人生短短数十载,他(她)怎么能不珍惜自己的青春容貌,尽情享乐呢?卡萨诺瓦做到了,吕蓓卡也做到了,虽然欢愉留下的也许是怅惘,然而经历过的欢乐毕竟还是欢乐,不然卡萨诺瓦也没必要将那些隐私用一种坦然的方式而非忏悔的方式公诸于众。然而对于俊男靓女而言,在于岁月的抵抗中,他们往往伤得比样貌平平的人更重,他们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在衰老中感慨容颜不复。卡萨诺瓦的自传只写到1774年,对于1725年出生的卡萨诺瓦而言,还有二十余载的生命是没有记录的,或许作者在回忆中深刻体会到了今昔的对比而无力再叙述下去,才使得这本自传戛然而止,没有半点年老体衰的影子。而吕蓓卡也是用死亡逃避了病痛的折磨,她所惧怕的或许不是痛苦,而是无法面对憔悴的容颜,衰弱的身躯,而她调皮阴暗的性格,诱使她在死前也要进行一场让人难忘的恶作剧——用语言激起丈夫的愤怒,而面带笑容地死在丈夫的枪下。
时至今日,看了诸如《卡萨诺瓦》和《吕蓓卡》这样俊男靓女的故事,已经不再习惯用说教式的道德水准去对其进行评价,虽然会觉得他们的生活方式有些荒诞,但对其更多的情感不是责难而是惋惜,作为一个生命有限“人”而言,有时也不得不感慨,风流无过,岁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