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文人以两种面孔示人:一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文弱谄媚,毫无气节;一种是坚持操守,傲视群雄,拥有独立而又强大的人格魅力。这种傲骨,撑起了中华民族的精神脊梁,也使得华夏文明除了“和”与“礼”,多了些刚韧与个性。
傲视百花是一种独善其身的高洁品性。诸多文人以物自喻,洁身自好。爱菊的陶渊明,面对充满束缚的官场选择隐遁。不愿久在樊笼,心为行役,于是种豆南山,采菊把酒,复得返自然,灵魂舒畅,安贫守志。爱莲的周敦颐没有选择逃避,不被逍遥山水所吸引,不被污浊世风所沾染,亭亭而立,香远益清,操守高洁,矢志不移。爱桂花的李清照,竟埋怨起当年的屈原来,《离骚》里赞美了那么多花,为何不提桂花?“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在她眼里,桂花为秋花之冠,“梅应妒,菊应羞”,只因它色淡香浓性柔,卓尔不群,这种清雅秀美,幽香袭人的美,也是李清照傲视尘俗,乱世挺拔性格的写照。他们虽不见得要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但或出世入世,或自赏自伤,都保有文人的一颗清净之心,止于至善,完善人格,无愧于心,也便无愧此生。
傲视死亡是一种杀身成仁的民族大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面对诱降不为所动,忠心可鉴,如同磁石,不指南方誓不休。“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夏完淳落入敌手,不屈不卑,年仅17岁,慷慨赴死,可叹可敬。“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家国不复,悲情难书,身入黄土,心系天下,陆游的身后事与己无关,与利无关,只有民族危难,国家统一。“此去泉台找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陈毅不惧死难,存亡之间豪气冲天,有的只是“死亦为鬼雄”的英雄壮歌。他们有血性,有骨气,有面对死亡的无畏和悲壮,这是中华民族凛然正气之所在,也是我辈敬仰膜拜的楷模。
傲视群雄是一种兼济天下的绝对自信。黄巢作为起义领袖,身上更多的是一种英雄豪情,“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罢百花杀。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他眼里的菊花独芳天下,香透长安,列阵如勇士兵甲,怒放如君临天下。之后虽无帝王之功,彼时确有称雄之意。这种自信与张扬在历代文人身上很少见,也并不会因他的功败垂成的而消弭,反而格外难得。与他不同,*的豪言壮语变成了现实。青年时期的*面对湘江寒秋,发出“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叩问,已有鸿鹄之志。就算是在长征最艰难的时期,他也会慷慨高歌:“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哪一个是文韬武略了然于胸的真正英雄?那真英雄舍我其谁。何况这也不是属于他们的时代了,那属于谁?这种含蓄的自况迸发的却是绝对的自信,难怪蒋介石诚惶诚恐,责令御用文人再写诗词压过*。*是胸怀天下,心有黎庶的,他带领无产阶级所开创的新时代也超越了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这种气魄岂是一般庸才所及。
当今时代,文人的傲骨更不可少。这种傲骨不是清高自闭,拒人以千里之外的高高在上,也不是不与尘俗,不触名利的酸葡萄心理,更不是没有道德底线无知无畏的冲锋陷阵。它是一份沉淀了浮躁的平心静气,是一种摒弃了俗累的*性灵,是一种有节有度的自尊自强,更是一份充满了理性的社会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