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键 词: 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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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来电话了,说是替我找了门亲事,让我挑个时间把自己打理一下,半个月后就定婚。我不能有反对的理由,因为对方的母亲和妈妈是中学同学。
我哑然失笑。
也许,妈妈一辈子也不会想到,乖巧的女儿曾是如何地为了一个男人折磨自己。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既然是妈妈的希望,那就答应吧,虽然这看起来很可笑。
“把头发烫了吧。你这张娃娃脸配个卷发一定更漂亮!”
依藤的建议被我采纳。于是,在和叶子调查了市里比较有名的发屋后,我们把目标锁定在离学校最近的——单独飞翔。
一大早就去做头发的人比较少,性喜安静的我大概是那天的第一位顾客,而叶子,按她的说法,她就是一陪衬。
说明来意后,服务生从员工室叫来了一名发型设计师。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却被不可思议震吓了至少3秒钟。
“你们是谁要做头发?”
发型师的皮肤很白,很高,也很瘦,白衬衣宽松的能隐隐透出他纤细的躯干,休闲牛仔裤即使扎了皮带也难掩不合身的缺憾。不过,他的帆布鞋极净,一尘不染。亚麻色的头发被他搭理的很漂亮,海蓝色的耳钉闪着幽光,浅浅的双眼皮的眼睛既即使在笑也遮挡不住这之下的疲惫。
他和他,很像。
他们都是极纤细的男子,纤细的让我心疼。
“是我。”我愣愣地回答,目光不敢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一秒。
“要烫头发的话,我们这里有很多发型,你可以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
他面无表情的从一边的白色书架里抽出好几本发型杂志给我和叶子,自己则拉过一张椅子在我们对面坐下,针对我们喜欢的发型给以建议。
那声音,仿佛悬在了水下。
“我可以给你做个中波,仿照这个发型。”他把一本杂志递到我手上,指着一个仿若中世纪欧洲皇室的卷发造型,声音终于有所上浮,“只是,不卷到头顶。”
我看到他的手指,和他一样,纤白的美丽。
“我烫到头顶不好看么?”
“不,只是你更适合烫半头。而且,以你头发的长度来看,烫半头正合适。”
我的眼睛向叶子寻求意见,可她只简单的一句“相信专业人氏”便把我打发了。大概,没烫过头发的她也和我一样——茫茫无知。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我的身后一直由纤细的他作为背景,可我却没有勇气在他抬头的时欣赏他为我的忙碌,唯有他的目光停留在头发上时,我才得以从镜中看他的一举一动:娴熟的技艺,有多少女孩的动人卷发出自他手?而此刻他的全神贯注,只为我顶上的一头乌发……
终于,还是只能怀念。
三个小时里,我们几乎不说话,因为他和他的眼神一样,总藏着浅忧。
叶子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讨论着毕业后的去向。
“你们都是大学生?还真看不出来。”他突然笑语。
“都要毕业了,勉强算半个。”叶子从不认为自己这学历有多值得骄傲,“学校也正谋划着如何抛弃我们呢,毕业生一点不好。”
“不是挺多学生都希望早点毕业么?”
“那你肯定是很不幸的遇上了我们学校的那批‘小姐’们。”叶子的不屑透出她的不满,“她们渴望毕业,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让某个金主‘金屋藏娇’。”
他被叶子的话逗笑,两道优美的酒纹扩散着他此时的愉悦。
他和他,连笑的角度也如出一辙。
“看你这么不满,留个电话,今晚我约你啊!”
对于他的调侃,叶子敬谢不敏,“我还不想被你女朋友举刀沿街死追,容易上报纸头条。有太多实例证明,你们这些帅哥的管家婆都配备着AK47。”
叶子依然心直口快。
我喜欢他的声音,一如我对那个相见无期的人的眷恋。
“放心,我女朋友只有指甲刀随身携带。”
有抹悲从他眼中掠过,我看得真切。
原来,这样一个男子也有他的无可抗拒。
头发做好的时候,屋外下起了大雨,这让我更不舍,尤其每当面对镜中那个被他打扮成瓷娃娃的女孩时。心底下,早已有千百个理由为这样的痴想做借口:并非真的不舍,只是天公不作美。
“小璃,我们回去了。”
叶子说话的时候,手中握着不知打哪弄来的旧伞。
“伞……”
“帅哥借的。”叶子向来不太喜欢缺少观赏价值的事物,用旧伞,是它的主人符合要求了吧。“丑了点,但这里只有它。”
我不嫌弃它丑,只是,对于一个只剩半个月*的人来说,复习记忆中遗憾的点滴是极具吸引力的行为。而事实是,时间的短暂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宣判了这次复习的死刑。
挣扎有能看到什么呢?
那天,一个回头的勇气也没有。
我想,我倔强的毛病传染自祈。从小习惯的认命,却在这时候进化成了‘垂死挣扎’——哪怕是一天,我也会选择把时间留给‘单独飞翔’。
那天之后,‘单独飞翔’成了我每天的目的地,因为,洗头的时候我会准时出现在那里。仿佛默契般,他总能在傍晚抽出时间,为我打理头顶上的三千烦恼丝。
他说,我的头发有点伤,该做个护理。我说,好。我对他的顺从,一如曾经对他一般,丝毫没有偏差。
才发现,原来人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不见便不会想,相见只会让一度平静的回忆风起云涌。而我也一直坚信,幸福有时只在一念之间。我是多么的期盼自己也能扮演一次某人的角色,一样的横刀夺爱。可理智告诉我,我做了,才是真真的横刀夺爱。
终于,我仍是只在他垂下眼敛时,从镜子里看他举手投足间的风采。
和妈妈约定的时间就在明日,那条走了16次的路,我在那天傍晚无数次的幻想着它的无限延长。
——没有尽头,便可找一直走下去的理由。告诉自己梦并没有碎,其实是件很痛快的事,那样的酣畅淋漓。如果时间可以给予奖励,我仍会请求他赐予我那个已经不再可能的美梦。
多么傻。
尤其当‘单独飞翔’一如过去半个月一般出现在眼前,里面的繁光将我通身照亮时,我甚至自欺欺人:这不是我要到的‘单独飞翔’。然而,那熟悉的摆设、灯光、人……一样样地在玻璃墙另一端保持原样。
路,还是都有尽头的呀。
轻扯着唇角,我都要不禁嘲笑自己的脱离现实。可是,若路会无限延长,是否我也有永远来追逐那一次又一次的不甘?
可怕的妄想。
推开门的那一刻,一股浓郁的化学香味扑面而来,几乎每面镜子前的椅子上都坐了人,连我平常坐的位子上也坐了一个画着美丽妆容的年轻女孩,肤色雪白,侧脸看上去更是显出她玲珑有致的五官。即使没有那些彩色的容妆,也该是难得的佳人。
其实,真正吸引我全部目光的,是她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和她身后那个纤细的人的发色相得益彰。
“peter,你先帮她洗下头,我一会再过去。”
他连头也没回,只侧了一下对着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人叫了一声。我很自觉的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等待一个陌生人用一双陌生的手在我天灵盖上撒野。
我喜欢男人的手指都如他一般,没有指甲。
我沉默着,静静看着白色泡沫将我的整个头顶覆盖,然后余光会让我把镜边反射的画面一一纪录在脑:他在笑,他身前的镜子把他和她的快乐滴水不漏的照进我的眼里,储存在记忆库中。
收回全部投注在镜子的目光,我低头凝视白色的裤子出神,机械的跟着那个叫peter的男人去冲水再回来……换了人,意义便不再。
“嘿,我就有这么不堪入目么?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开心的声音传入耳朵,才将我飞远的思绪拉回。抬起眼,我轻轻地看着镜中的他,不仅声音,连人也比往日更有神采。是她的原故吧,而此刻,店里已搜寻不到她的身影。
我不置可否,镜中这张相伴20年的脸却是布满笑意。
“你这可打击到我脆弱的心灵了。”
他哪怕是佯装委屈,也让我将他和他重合,危险至极。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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