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长居广东。这里一年四季并不分明,一年到头都是绿,嫩嫩的绿,亮眼的绿,阴浓的绿,暗淡的绿。尽管四季像是四个形影不离的孪生兄弟,但是他们仍有各自的特点,比如春,它的世界里多是雨。
家在一个旅游景点兼寺庙旁边,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会溜进庙里,不经允许便在庙里疯跑。庙里全是青灰色,连几株小柳树也只是冷绿,枝条也带有灰黑色的皮。水缸,石墙,黑瓦,长石条的地板,有时会有细雨,打在竹叶上沙沙地响,雨滴绽开的极细小的水滴像轻纱般罩在屋顶灰瓦,铺在青石地上,它们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灰暗而带有历史的古朴。
从圆形的小拱门出来,向里面走一点,是一座小亭台,也是一处集香火钱的地方。亭台里有两尊人像,皆是笑容满面,脸上满是红光,眼都眯成了一道缝,衣服是鲜艳而明亮的,周围的草丛灌木显得暗淡无光,像是沉默的卫兵。
亭台正对的是一面青湖,里面养着些红鲤鱼和乌鱼。湖不是特别大,也就一二百平米,*有几座假山,乌黑小巧,放着些栩栩如生的泥神仙。整片湖皆是青色,这个时节天晴朗的时候,湖面是泛白光的,但依旧是青绿。下雨的时候,湖水是青黑色的,像那块乌龟状的大石块,白净的泥塑也染着一层青黑色的光晕。晚上也是青黑的,尽管光线暗淡,但岸边垂柳抽出的青丝点在黑色的湖面上,由此向四周延展,也有了一丝青色的墨晕。
这条路笔直走到头,有一片稀疏的树林,巴掌大的圆叶叠在一起,光透过这一层层薄叶渗下来,在地上仰头看,像是一层亮绿色的纱。
这还不是真正的尽头,因为左转还有一座高耸的山,几人宽的石径蜿蜒向上。路边是高大的树,笔直而无旁枝,只有树冠像伞一样撑开。也许是树冠布满青青的叶子,而人只有那么高,能望见的不过是些阴绿的光和深色的树干,但是向上走,渐渐的,路旁的树散开来,到了半山腰,天是明亮的,也无心关注脚下的树林是否如想象中那番光景,平着向远处望去,是缈缈的云烟,是淡淡的海,似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
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长居住所旁的寺林春色仍让我魂牵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