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病了。爸爸说这几天她无法给我电话,因为咳得直不起腰。情急之下,我双手合十:时间,请慢点儿走吧!我想多点机会陪陪奶奶……
儿时,时间是在奶奶温暖的怀抱中逝去的。
“宝儿,乖乖地躺着睡觉。乖乖地哦。待会儿醒来,就能吃到鱼丸了。那鱼丸啊,又嫩又香,还……”记忆中的奶奶,总一边轻轻抚摸我的额头,一边柔声细语。她的话儿,比任何摇篮曲都更有催眠效果。这不,还没等说完,我已沉沉入睡。
待我醒来,刚蹬完被子,奶奶就喜咻咻地跑来,立马把我抱在怀中。她右手边的小方凳上,真有一碗奶白色的新鲜鱼丸!那鱼丸全被奶奶切成长长短短的碎片。它们中的一小撮,已从碗里舀出,正朝我的小嘴行进。来了,来了……我的小嘴终于承接到来自鱼丸的柔嫩、细腻、不烫不凉。
奶奶不厌其烦地一勺一勺。我贪得无厌地一口一口。夕阳穿过大树枝叶,静静洒在我们身上。院子里,还有鸡儿“咯咯”、鸭儿“嘎嘎”。
再大些,时间是在奶奶家附近的小道上流逝的。
小道很窄,只能两人齐肩并走。奶奶牵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刚摘下的可口龙眼。奶奶将我的手交给妈妈:“最近孩子有点寒气,得多吃龙眼。”又蹲下身子,朝我笑着:“要听妈妈的话哦。”
被妈妈带着走出老远,我仍使劲挣扎着,还频频回头喊“奶奶救我”。奶奶不停地朝我挥手。是挥手,不是招手。仍是傍晚夕阳。可它背后,还有绯红的晚霞。奶奶的脸被映衬得红红的。她掏出了手帕擦眼镜。她难道哭了?
而今,时间是在陪奶奶煲电话粥中流逝的。
“哎,宝儿,是你吗?最近学习长进了吗?”“宝儿吗?是宝儿哦。宝儿,我奶奶哦。今年暑假有空回来吗?”“宝儿,个子长高了吗?”“宝儿,昨天寄过去的龙眼,收到了吗?它们,可都是我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哦”“宝儿,电视上说明儿降温了,你记得早晚多穿点衣服了吗?”……
说是煲电话粥,其实都奶奶问得多。因为忙着回答,以致于我总忘了求证临别那天她到底有没哭,也忘了叮嘱她少吃剩饭剩菜。好在奶奶那些拉长的“吗”“哦”,每次都能让我心变得柔柔糯糯;也让我错以为时光都在,从未走远。
时光还是走远了啊。奶奶年岁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这次还咳得那么厉害。双手合十,又忍不住祈祷:时间,你慢点儿吧!我想拥有更多机会重返奶奶的怀抱,品尝柔嫩的鱼丸,打卡新鲜的龙眼,甚至陪不咳嗽的奶奶尽情煲电话粥。
时间,请慢点儿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