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扎罗夫是行动的巨人,他抨击贵族的泛泛空谈,自己首先从小事做起。他具有实践能力,注重自然科学研究。他的行动有价值取舍标准:“凡是我们认为有用的事情,我们就依据它行动。”他的行动目标很明确——为未来打扫地盘。他敢于行动的勇气在一定程度上也表现在对待一爱一情的态度上。他曾恼怒自己也产生那样一浪一漫的情感,但在一爱一情之火燃一烧起来的时候他却决不回避躲闪。
屠格涅夫写出了在否定一爱一情的巴扎罗夫内心,一爱一情是如何萌芽、发展的,写得真实可信。但是作家让巴扎罗夫在一爱一情受挫后一蹶不振,重蹈了巴威尔在恋一爱一上的覆辙,那句对巴威尔的尖刻评价“雄一性一生物”犹如一记耳光反打在巴扎罗夫自己的脸上。这并不是说,不能写他的失恋痛苦,英雄也有儿女情长的一面。但屠格涅夫却让他的主人公一味消沉下去,不能自拔,直至死亡。这不能不是对巴扎罗夫的曲解。那个在贵族庄园所向披一靡一的勇士竟无力使自己最终摆脱消极悲观的情绪,人物一性一格的整体一性一因此受到损害。作家把巴扎罗夫临终前期待阿金左娃的一吻这幕写得极为动人,然而他的锐气,他的愤恨,他的一精一神威力,他的坚强意志也在这女人敷衍式的一吻中消溶殆尽。
这种违反人物一性一格发展逻辑的矛盾变化,与作家的思想倾向不无联系。屠格涅夫对巴扎罗夫所代表的平民知识分子有一种情不自禁的向往,他钦佩他们的个人品质和牺牲一精一神,但并不赞成他们的社会政治主张。这位一温一 和的自一由 主义贵族作家害怕暴力革命,不希望他们的事业取得成功。他认为他们的观点必然导致他们成为悲剧人物,因此他安排了巴扎罗夫的失恋、悲观乃至最后死亡。巴扎罗夫一性一格上的不一致正好折射一出作家对民一主 主义者的矛盾态度。
阿尔卡狄这个人物在小说中有特殊的意义。就年龄来说,他属于子辈,也曾追随过巴扎罗夫;但就思想意识来说,他是父辈的子弟,因此巴扎罗夫称他为“一温一 柔的自一由 主义少爷”。在刚刚到来的新观念和迟迟不肯退去的旧观念相互争斗的时候,青年人凭借他们的敏一感、勇气和朝气等生理、心理因素有可能更倾心于新观念,然而子辈并不是先进思想的当然代表者,进化论的观念在社会思想斗争中并不具有绝对普遍一性一,更何况其中也不乏有猎奇求新的表面追求。因此,屠格涅夫所表现的不全是生理、心理意义上两代人的代沟,更渗透着不同社会阵营之间政治思想的分歧,从而揭示出当时俄国民一主 主义对贵族自一由 主义的胜利。
《父与子》是屠格涅夫的代表作。巴扎罗夫身上尽管有瑕疵,但他仍以不同凡响的艺术个一性一给人以鲜明的印象,在俄国文学史上他是第一个俄国“新人”形象,率先传达出平民知识分子已成为生活主角的时代信息。
(执笔王圣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