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拆迁之前，门前种了一株桂花树。它似乎在我出生前一年被种下，同我一起长大。十几年来，它从未开过一次花。
去年金秋，奶奶打来一通电话，略带着兴奋如小女孩般的语气，告诉我桂树开花了。我有些惊讶与期待。第二天周末，我便告知母亲，独自一人火急火燎地乘公交回家。
刚走近老房子，一阵醉人的芬芳就从鼻腔直冲头顶。我不由地加快脚步，仿佛不顾一切地跨到桂树旁边，就像是寻觅一块上好的镶金翡翠。
是的，它就是一块镶金翡翠。绿油油的叶丛中，鹅黄鹅黄的小花，一簇簇，看似随意地撒着，实则均匀分布，不会哪里多得要溢出来，也不会哪里少得仅剩零星几朵。
我站上一块石头，挨近这树宝物，仔细端详，每一朵小黄花都有四瓣，袖珍可爱，只看看，一种醇厚绵软的感觉早已直入心底。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呼啦——”一下，花儿似
乎都变成了挥舞羽翅的小精灵，它们飞下枝丫，绕着我，嘤嘤成韵。我有点手足无措，只好开心地笑着打转。忽然，一只胆大的小精灵悄悄落在鼻尖，我陡然一惊，视线与之对上。嗯，鹅黄色的身子，中间有几粒椭圆形的花蕊，正静静地吐着幽香。我忍不住，一个喷嚏划出口腔，“砰！”的一声，纯真可爱的幻想瞬间破碎。
它们开得那样尽情，好像憋屈了十多年，终于在今朝释放，淋漓尽致。我跳下石头，正欲离开，突然金风乍起，联合桂花一起，仿佛一双泛着银光的浅黄色大手，轻轻抓住我的手，也紧紧牵住我的心，使我无法离开。香气四溢，我早已陶醉不已，双眼迷离，点点黄色婀娜的身姿，有意无意地划过我的身旁，踏着鼓点，扭着腰肢，几欲触到地面，又轻盈飞起。玩够了，玩累了，才依依不舍地投进妈妈的怀抱。
我强迫自己清醒，离开它几米远，再去观看。树枝随风摇动，发出“沙沙——”声响，如此浓烈的绿之间，藏着众许鹅黄，散发着欲罢不能的香气，真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谁也没想到，它第一次盛开，亦是最后一次。第二年，便是今年，老房子被推土机碾成一堆废墟，自然也留不住它。只是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次盛开，那一场幻想，那一切属于它的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