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佐一爱一就让一个大饭店的侍应部的领班去布置整个套间,他是布雷邦饭店派来的,还 带来一班助手和侍者.布雷邦饭店提供一切:将夜宵,餐具,水晶玻璃杯,餐巾,台布,鲜花,甚至还 包括椅子和圆凳.娜娜的橱子里,几乎连一打餐巾也没有,在她初次演出成功后,还 没来得及配齐各种用品,但她又不愿意到饭店去请客,宁愿把饭店搬到自己家里.这样在她看来好象显得别具一格.她想用夜宵来庆祝她作为明星的伟大成功,好让世人传为佳话.因为她的餐厅太小,侍应部领班就把饭桌摆到客厅里,桌上摆了二十五套餐具,未免显得挤了一些.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娜娜半夜回到家里,问.
"啊!我不知道,"佐一爱一语气好象很恼火,生硬地回答,"谢天谢地,我什么都不管了.他们把厨房和整个房子弄得天翻地覆......见此情景,一逼一得我和他们吵了一架.另外,那两个老家伙又来了.说实话,他们被我赶走了."
佐一爱一所说的老家伙是以前供养娜娜的两位先生,一个是商人,另一个是瓦拉几亚人.娜娜早已决定把他们打发走,因为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又如她说的,她希望改邪归正了.
"两个厚脸皮家伙!"她嘀咕道,"如果他们再来,你要吓唬他们,就说去报告警察局."
然后,她去叫达盖内和乔治,他们落在两个老家伙的后面,还 正在候见厅里挂外套.她碰见他们两人都是在全景一胡一同的演员出口处;于是,她就叫出租马车把他们一起带回来了.因为还 没有一个客人到,她便叫他们到梳妆室里,这时,佐一爱一正在准备给她梳妆打扮.娜娜的连衣裙也没换,就匆匆忙忙撩一起头发,将几朵白玫瑰在发髻上和胸衣上别上.梳妆室里塞满了从客厅里搬过来的家具,那是不得已.几张独脚小圆桌,几张长沙发,几把扶手椅,全都四脚朝天,聚在一起.她刚匆忙打扮完,裙子被一件家具的小脚轮钩住了,撕了一道口子.于是,她发火了,破口骂起来;这倒霉事情恰巧都被她碰上.她气乎乎的,脱了连衣裙,那是一件白绸缎裙,款式很简单,既软又薄,穿在身上就像穿着一件长衬衫.但是,马上她又穿上它,因为她找不出其它更合适的裙子.她气得几乎哭起来,说自己如同个捡破烂的.达盖内和乔治不得不用别针把那道口子别起来,佐一爱一则给她梳头,他们三个人在她身边忙个不停;尤其是小家伙乔治,他跪在地上,将两只手插在她的裙子里.达盖内安慰她说,由于她省略了台词,跳过了一些唱段,草率演完了《金发一爱一神》的第三幕,所以现在时间不超过午夜一刻,此刻她才平静下来.
"对这一群群傻瓜来说,演得太好了,"她说道,"你看见了吗?今天晚上这样的人很多!......佐一爱一,我的姑一娘一,你呆在这儿,别去睡觉,我可能还 会叫你......哎哟!时间到了,已经有人来了."
她走出去,乔治还 跪在地上,他的衣服的底摆拖在地板上.他看见达盖内在注视着他,霎时脸变得通红.不过,他们却彼此产生友情.他们站在一面大穿衣镜前,将领带结结好,互相刷掉对方从娜娜那里沾上的白粉.
"人家还 会说这是白糖哩."乔治嘟囔道,笑得如贪食的婴儿.
那天晚上客人们被临时雇来的听差,领到小客厅里,客厅很小,只有四把扶手椅没搬走,以便容纳更多客人.旁边的大客厅,传来了摆放碗碟和银餐具的声音,门底下的细缝里透出来一道强烈的光线.娜娜一进门,就发现克拉利瑟.贝尼已经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她是拉法卢瓦兹带来的.
"哟,你是第一个!"娜娜说道,自从她演出获得成功后,和克拉利瑟亲一热起来.
"嘿!就怪他,"克拉利瑟回答,"他总是担心迟到......要是全听他的话,我不等卸装就来了."
拉法卢瓦兹是头一次见到娜娜,他对她鞠个躬,并说了一番客套话;接着,他说起自己的表哥,由于他十分彬彬有礼,内心的不安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娜娜根本不听他讲话,因为不认识他,只同他握手,就很快向罗丝.米尼翁走去.她顿时显得高贵起来.
"啊!亲一爱一的太太,你真赏脸!......我多么希望你光临呀!"
"我跟你说真话,高兴的应该是我."罗丝说道,态度也很一温一柔.
"请坐......您需要什么?"
"不需要什么,谢谢......啊!我把扇子忘在皮大衣里了.斯泰内,你去看看右边口袋里有没有."
斯泰内和米尼翁是跟在罗丝后面进来的.银行家转身出去,很快,他拿着扇子进来了.此刻,米尼翁正亲密地拥抱娜娜,并一定让罗丝也去拥抱娜娜.说实在,在戏院里,大家还 不都是一家人吗?接着,他眨眨眼睛,似乎在鼓励斯泰内也象他一样做;但是罗丝用炯炯的目光瞟了瞟斯泰内,他心里有点发乱,只在娜娜的手上吻了一下.
这时,旺德夫尔伯爵与布朗瑟.德.西弗里来了.彼此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娜娜显得非常客气,把布朗瑟带到一张扶手椅坐下来.同时,旺德夫尔笑着对大家说,福什利正在楼下与人争吵,因为门房不让吕西.斯图华的马车进来.人们听到吕西在候见室里骂门房是没有教养的贱货.但是,等到听差把门打开,她便笑眯眯地走进来,一边拉娜娜的手,一边作自我介绍,说她第一次见到娜娜就喜欢她了,并说娜娜是值得自豪的天才.娜娜第一次充当东道主,心里很高兴,感谢他们光临,但确实有些不好意思,福什利来到后,她好象有些惶惶不安.她一走到他面前,便低声问道:
"他还 来吗?"
"不,他不愿来."记者唐突回答道,尽管他事先编了一段话,关于缪法伯爵不来的解释,但被她突然一问,一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见娜娜的脸色一下变白了,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于是竭力想纠正刚才说的话.
"他不能来了,今晚他要带伯爵夫人去参加内务部举办的舞会."
"好吧,"娜娜喃喃说道,她怀疑福什利办事不尽力,"我的小宝贝,我以后要跟你算这笔帐."
"啊!随你说吧,"福什利接着说,这种威胁伤了他的心,"这类差使,我不喜欢你去找拉博德特干吧."
气得他们两个人都转过身一子.这时,米尼翁把斯泰内推到娜娜旁边.等到娜娜旁边没人时,米尼翁就悄悄对娜娜说,他是在帮朋友寻找乐趣,说话时露出天真无邪.恬不知耻的神态.
"你知道,他快想死你啦......不过,我老婆能吓怕他.你会保护他的,不是吗?"
娜娜的表情跟没有听懂他的话似的.她瞧着罗丝,她的丈夫和银行家.接着,她对银行家说:
"斯泰内先生,过会儿你坐到这儿来."
笑声.私语声和一阵阵快乐谈话声,从候见厅中传出来.如同一所修道院女子寄宿学校的女生都躲到了那里.拉博德特来了,他的后边跟着五个女人,用吕西.斯图华的话来说,就是他的全体寄宿女生都来了.她们中间有加加,她穿着紧紧裹在身上的蓝色天鹅绒长裙,神态庄重;有卡罗利娜.埃凯,她总是穿着一件镶着尚蒂伊网眼花边的黑缎裙;有莱娅.德.霍恩,她跟平常一样,穿得怪模怪样的;有胖子塔唐.内,她是一个胸部发达得像个一奶一娘一的善良的金发女郎,人们经常嘲笑她;最后是玛丽亚.布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长得很瘦,脾气很坏,像个小淘气鬼,是游艺剧院首次登台的明星.她们经拉博德特的邀请同乘一辆马车;她们还 笑刚才在马车里拥挤的那番情景,玛丽亚.布隆被挤得坐在别人的腿上.但是她们见了娜娜,都抿紧嘴唇,互相握手,互相行礼,都显得举止得体.她们装作一副孩子模样,由于她太矫一揉一造作,说话连字都吐不清楚.只有塔唐.内内感到不快乐,因为在路上时,有人告诉她,六个一丝不挂的黑人为娜娜侍候夜宵,她要求见见这些黑人,她被拉博德特称为笨蛋并让她闭嘴.
"博尔德纳夫呢?"福什利问.
"唉!你不知道我多么遗憾,"娜娜道,"我们的活动他不能来参加了."
"是的,"罗丝.米尼翁说道,"他的脚踩到舞台地板上的一个活板门里,扭伤得非常厉害......你们没有看他那副样子,一只伸在椅子上的腿被绑着!嘴里骂这骂那!"
于是,大家为博尔德纳夫的缺席而遗憾.他不来,夜宵就像少了什么.最后,大家尽量不谈他了.大家换了话题,此时,听见一个嗓门粗一大的声音叫道:
"什么!什么!你们就想这样将我埋葬掉!"
接着,听见一声叫一声,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脸色通红的博尔德纳夫.他脸色通红,一条腿直一挺一挺的,站在门口,倚在西蒙娜.卡比罗什的肩上.目前,西蒙娜与他同一居了.这个小女孩受过教育,会弹钢琴,会讲英语,体质娇一弱,头发金黄,娇一小可一爱一,博尔德纳夫身一体沉重,将她压弯了腰,不过,她还 是笑眯眯的,一副乖顺的样子.博尔德纳夫觉得他俩成了众人瞩目的中心,便在那里干脆呆了一会儿.
"嗯?我还 喜欢你们,不管如何."他继续说道,"我怕闷得慌,便对自己说:还 是去吧......"
他说到这儿,骂了一句:
"臭*!"
西蒙娜一步迈得太快,不小心碰到他那只受伤的脚上.他把她猛一推.她依然满脸笑容,低下她那娇美的脸庞,活像一头驯服的牲口.她使出一个金发女郎的所有力量来搀扶他.在一片欢呼声中,大伙都匆忙走过来帮忙.娜娜和米尼翁推来一张扶手椅,博尔德纳夫一屁一股坐下去,其他女人又推过来一张让他搁脚的扶手椅.在场女演员自然都挨个过来吻他.他还 在唉声叹气,小声埋怨.
"他一妈一的!他一妈一的!......不过,你们走着瞧吧,我的肠胃总还 算好,你们等着瞧吧."
别的客人也到了.屋子里挤得水泄不通.碗碟声和银刀叉的响声已经停止;从大客厅里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大动肝火的侍应部领班,在那里训斥人.娜娜没有什么客人好等了,她觉得奇怪,为什么还 不开饭,便叫乔治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她看到又有一些人进来,有男客,也有女客,这些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她感到很惊讶.她很尴尬,就问博尔德纳夫.米尼翁和拉博德特是否认识这些人.他们也不认识.她又去问旺德夫尔伯爵,他突然回忆起来了,这些年轻人是来自拉缪法伯爵家中.娜娜很感谢他们,连声说:很好,很好.只是,这样一来,到用餐时就太挤了,她便请拉博德特去叫人再拿七套餐具来.她才走,听差又带来三个客人.这次可不成了,实在挤不下了.娜娜神色傲慢,生气地说,这太不像话了.但是当她看见又来了两个人时,却笑起来,她觉得这太滑稽可笑了.活该!要挤到什么样子就挤到什么样子吧.大家都站着,博尔德纳夫一个人就占了两把扶手椅,只有加加和罗丝.米尼翁两人坐着.屋子里一片嗡嗡声,大家都在小声说话,气闷得打起呵欠来.
"你说吧,姑一娘一,"博尔德纳夫问道,"客人不是到齐了吗?该入席了."
"呵!是的,客人总算到齐了."她笑着回答道.
她四下张望,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感到很奇怪,似乎还 有一个人未到.可能是缺了一位她根本没有提到过的客人.还 得再等一会儿.过了几分钟,客人们在他们中间,看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先生;他面容庄重,蓄着漂亮的银须,最令人奇怪的是不知从那儿走来的,他可能是从卧室的一扇门溜进小客厅的,那扇门一直是半掩着的.客厅里先是鸦雀无声,后来是窃窃私语.旺德夫尔伯爵无疑知道他是谁,他们俩刚刚联系过;可是,旺德夫尔对女士们问那人是谁,她们都一笑了之.于是,卡罗利娜.埃凯低声断言道,那是一位英国爵士,第二天就要回伦敦去结婚;她对他很熟悉,她还 曾经把他弄到手;这种说法在女客中间不胫而走.不过,玛丽亚.布隆说他是一位德国大使,根据是他经常跟她的一个朋友睡觉.在男客当中,寥寥数语,就对他作出了评价.看样子他是一位严肃的人.他可能付了今晚的夜宵帐.这非常可能,看起来像,管它呢!只要夜宵丰盛就行!最后,大家依然蒙在鼓里,等到侍应部领班打开大客厅的门时,人们已经把白一胡一子老人忘了.
"夫人该入席了."
娜娜挽起斯泰内伸过来的胳膊,没有答理老头子伸胳膊的动作,于是他就一个人走在娜娜的后面.而且,男人们和女人们都乱糟糟地往大客厅里走,没有排成行,还 以小市民那种天真而不拘礼仪的做法大开玩笑.屋子里的家具都搬走了,大厅里只摆了一张长桌,桌的长度与大厅一样长,这样大的桌子还 是显得太小,因为盘子摆得一只紧挨一只.四盏枝形大烛台,放在桌子上.每盏上点十支蜡烛,照亮桌上的餐具;其中有一个烛台是包金的,左右两边还 饰有花束.这样的奢华是饭店式的:瓷器上用金线作装饰,没有以主人姓名起首字母组成的图案,银器已经用旧了,失去了光泽,水晶玻璃杯也是在任何市场上都可以买到的东西.这种情景让人联想到一个暴发户,一切还 没安排就绪,就开办宴席欢庆搬迁之喜.屋子里缺少一盏枝形大吊灯;枝形大烛台上的蜡烛太高,烛花根本没剪过,发出淡黄色的光亮,在对称.间隔地摆好的高脚盘.平底盘和缸子上,分别盛着水果.蛋糕和蜜饯.
"请吧,"娜娜说道,"各位随意入座......这样会更有意思."
娜娜站在餐桌边的正中间,当她安排斯泰内在她的左边就座时,那个大家不认识的老先生已经在她的右边坐下来.有的客人开始入座了,这时竟听见小客厅里有人在骂人.原来人们把博尔德纳夫忘了.他从扶手椅上用尽全身力气才站起来,一边咒骂,一边呼唤无用的西蒙娜,她竟然不声不响地与别人溜走了.于是女人们都跑过来,都对他很同情.博尔德纳夫被卡罗利娜.克拉利瑟.塔唐.内内.玛丽亚.布隆搀搀抬抬进了客厅.他被大家花了不少的气力才安顿下来.
"让他坐在中间,坐在娜娜对面的位置上!"有人喊道,"博尔德纳夫坐在中间!请他来主持!"
于是,那几个女人就把他安顿在中间.但还 需一张椅子给他搁脚.两个女人把他的一条腿抬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它平放在椅子上.这可没有什么妨碍了,他可以侧着身一子吃嘛.
"他一妈一的,"他抱怨道,"到底是脚不灵便啦!......啊!我的小猫咪们,爸爸就全靠你们照顾啦!"
罗丝.米尼翁坐在他的右边,吕西.斯图华坐在他的左边.他们两人答应很好照料他.此时大家都全入座了.旺德夫尔伯爵福什利坐在罗丝.米尼翁和卡罗利娜.埃凯中间.桌子的对面,埃克托尔.德.拉法卢瓦兹不顾克拉利瑟的召唤,匆忙坐到加加旁边;与斯泰内之间只隔着布朗瑟,寸步不离斯泰内的米尼翁左边是塔唐.内内,再旁边一个位置上就是拉博德特.最后,在长桌的两头,是一些年轻男一女乱糟糟地挤在一起,他们中间有西蒙娜,莱娅.德.霍恩,玛丽亚.布隆.愈加亲密的他们在那儿了,两人都笑眯眯地瞧着娜娜.
只是,还 有两个人没有座位,不得不站在那里.有人开起玩笑来.男人们说,他们的膝盖可以作凳子.被挤得连胳膊肘都动弹不得,克拉利瑟对旺德夫尔说,她指望不着他给自己喂饭呢.而这个博尔德纳夫,一个人就占了两张椅子的位置,最后大家又尽量挤紧一些,这样,大家才全坐下来;只是,米尼翁又打趣说,大家就像挤在罐头中的沙丁鱼.
"伯爵夫人式笋酱,德司里尼克清炖肉汤."侍者边报菜名,边端着盛得满满的碟子在客人们的身后送菜.
博尔德纳夫大声建议喝清炖肉汤,此时,门外传来叫嚷声,接着是*和发火的吵闹声.门打开了,天哪!又进来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三个迟到的客人.啊!不行,这几个人实在坐不下了!娜娜没有离开座位,眯着眼睛看他们,竭力想弄清自己是否认识他们.那个女人名叫路易丝.维奥莱纳.而她却从来没见过那两个男人.
"亲一爱一的,"旺德夫尔说,"这位是富卡蒙先生,海军军官,我的朋友,是我请他来的."
富卡蒙向大家落落大方地施了礼,接着旺德夫尔说道:
"我又冒昧地带来了我的一位朋友."
"啊!太好啦,太好啦,"娜娜说,"请坐......喂,克拉利瑟,你们那里坐得太松了,你往后退一下,......那边尽量挤一下......"
大家又坐紧了一些,就在桌子的一个小小边角上富卡蒙和路易丝挤下来,而富卡蒙的朋友只好坐得不紧一靠自己的刀叉,吃东西时,就伸长胳膊,越过邻座客人的肩膀去取菜.侍者将汤撤了,又端来茭白烩小兔肉灌肠和巴马一乳一酪拌通心粉.博尔德纳夫用打趣的话说,他曾经一度想把普律利埃尔.丰唐和老博斯克也带来.娜娜板起了面孔,冷冰冰地说,如果他们来了,她会不会好好接待他们,她还 拿不准.如果想请同事们,她自己会邀请的.不行,不行,那些蹩脚演员不会被请的.老博斯克总是喝得半醉,普律利埃尔过于自命不凡;至于丰唐呢,他在社一交一场合,总是大声嚷嚷,说些蠢话,叫人受不了.而且,你们也清楚,这些先生与那些蹩脚演员在一起,总是合不来的.
"对,对,真是这样."米尼翁说道.
围着餐桌而坐的先生们,个个打着白领带,身着礼服,端庄得体,他们的脸色苍白,面带倦容,更显得高雅.那位老先生举止慢条斯理,总是笑吟吟的,如同在主持一个外一交一官会议.旺德夫尔像在缪法伯爵夫人家里一般,彬彬有礼的对待他两旁的女宾.早上,娜娜还 对姑一妈一说,她的男客再理想不过了,都是贵族或富人,总之,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至于女宾们呢,则都举止文雅,衣着得体.只有布朗瑟.莱娅.路易丝几人,是穿着袒露得过分了一点的衣服来的,加加是尤其过分了一点,因为对于她这样的年纪,还 是一点不袒露为好.现在,每人终于都有位子了,笑声和逗趣声渐渐听不见了.乔治在想,他在奥尔良的一些市民家里,参加过的一些晚宴的欢乐气氛比这里浓多了.在这里,大家很少一交一谈,男人们都互不相识,只是互相打量,女人们也寡言少语,这不能不令他诧异.现在他觉得他们太"规矩"了,他本来还 以为他们一见面就会立即拥抱哩.
接着又端上两道菜来,分别是尚波尔式莱茵河鲤鱼和英国式狍子里脊,这时,布朗瑟大声说道:
"亲一爱一的吕西,星期天我遇见了你那又长高了的奥利维埃.""当然罗!他已经十八岁了,"吕西回答道,"这可不会再让我觉得自己年轻了......他昨天回学校去了."
她一提到他是海军学校学生,就非常得意.于是,大家便把话题转到了孩子身上.每个太太都动了感情.娜娜说孩子是她的最大快乐:他的宝贝小路易眼下放在她的姑一妈一家里,每天上午快到十一点钟时,姑一妈一就会把他带来,她将他抱到一床一上,让她的卷一毛一狗吕吕同他一起在上面玩,看见他们两个钻在被窝里的样子,真笑死人了.真没想到小路易会变得那么调皮逗人.
"啊!可真令人感到愉快呀!"罗丝.米尼翁接着说道,"你们想象一下吧,我到夏尔和亨利的寄宿学校去找他们,他们非要我晚上带他们到剧院去看戏......他们跳着,拍着小手说道:我们要看一妈一妈一演戏喽!我们要看一妈一妈一演戏喽!......啊!那副高兴的样子,高兴的样子."
米尼翁乐滋滋地微笑着,眼眶里含一着父一爱一的泪水.
"观看演出的时候,"米尼翁继续妻子的话题说道,"他们表现出跟大人一样严肃的神态,眼睛盯着罗丝不放,还 问我,一妈一妈一为什么要光着大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