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之外,没有世俗纷争,唯有苍翠的高山,碧玉般的湖水,灵动的清泉。在那里,他豁然开朗,看破红尘,重获新生。 ——题记
来黄公望隐居地,只为一睹奇山异水,我更是因这位画家的名篇《富春山居图》慕名而来。只见山峦苍郁,山头在风中傲然涌动着林涛。我忆及毕淑敏的文章:“今世,我将用余生五百次眺望高山。我始终认为高山是地球上最无遮掩的奇迹。山的存在,让我们永保谦逊和恭敬的姿态。”
下了山,我上竹筏,微微上翘的舟头划破碧玉般温润的水面,泛起珍珠般的浪花。富春江宁静地横卧在群山下,柔顺地任山石改变行径,泠泠作响,被重重青山宠溺地拥在怀里。天空如碧水般澄澈,让人望着,似乎能痴痴地走进去,不带一丝烦恼。阴阳相融,令我赞叹不已。
当地一位老人向我述说黄公望的人生:他生于宋末元初,改朝换代,作为汉人才子的他,一世受尽歧视,被冤入狱,半世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度过。在*的围墙里,在封建社会的牢笼里,他失去了*,身不由己,颠沛流离,无法逐梦,发挥才智,为国效力。出狱时已花甲的他开始学画,并在生命的最后4年完成名篇《富春山居图》。
老人递过一幅长卷,只见泛黄的纸上,山峦苍劲有力,直冲青天。流水时而跻身群山间,时而宽广得水天共一色。画面始于一片如世外桃源般的宁静圣地,中段是天下独绝的山水,结尾又归为远山渺渺,波痕浅浅。
这不正是他人生攀登的踪迹吗?开始于淡墨痕里的远山绵延,那与书为伴的少年,澄澈美好。接着,画面上出现了盘曲的枯藤老树,他明白人生终将不易。紧跟着的是一座高大的山峰,山石嶙峋,石上劲松簇簇,是沧桑的皱纹。那是他在风雨中不屈挣扎的足迹。小溪在如剑般直指苍穹的山中蜿蜒前行,几乎被两岸的怪石吞噬,是他艰难而崎岖的心路。劲松被吹得歪斜,我仿佛看见了他奋力要冲破黑暗却是无奈:被困在封建的围墙中,忍受着欺压汉人的严苛制度,他怎能突破?
慢慢的,他从山脚爬到山腰,看见水面开阔起来,远山淡然,苍松点点,豁然开朗:围墙之外的山水,没有杂乱的红尘,没有偏见,没有排斥。青山静立,绿水轻流,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曾经无法施展的才华,如今围墙之外,洒脱地绽放,这里是痴与狂的新生。画的最后,只见天地茫茫,长堤一痕,轻舟两叶。抬起头,我望见层峦叠嶂连绵起伏,远处黛色山峦融化在微雨的空濛中,是墨色在天际的澄澈中氤氲,碧水深邃得如秋日晴空,泛动着纹纹波痕,心头纤尘不染,只听见水波与竹筏间空灵的细语。“山林之乐幽且闲,何人卜居半山间”,渺小的人融化在山水间:“开门尽松桧,到枕皆丘壑”“山翁有约谈真法,野客无心任醉醒”,这真法是生命的真谛:无需计较那些已经过去的沉痛往事;无须顾忌他人的偏见与歧视,用乐观和豁达面对苦难,笑对人生,才能活出生命的价值。
望向丘壑,我仿佛看见他的背影遥遥走去,他此刻的内心是狂风暴雨后的宁静,目光如少年般澄澈,只是多一份历经沧桑后的安详。眼前的一切,只有不含杂质的美。于是,他蘸饱毛笔,挥洒浓墨,点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