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十一月,从小巷吹来的寒风“呼呼”的扑我的鼻子,夹带遥远北国的冰雪味,还有······久违的麦芽糖的甜味,它们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我心,不禁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晶莹的糖丝左拐右拐,承载着太多期待的小眼神,老旧的转盘舞来舞去,吉祥的图案和它一起跳舞,结果就算是一只小虫也可以让孩子们高兴一整天。
而主宰这一切美好东西的人,也不过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而已,“唐爷爷”这是我们对他的称呼,没有人知道是这个‘唐’,还是这个‘糖’。或许他本来不姓唐,只因为他卖糖人,所以给他取了这个姓氏。
唐爷爷很和蔼,一双小小的眯眯眼,看上去像睡着了似的,虽然瘦瘦精精的,但是却很硬朗。一身天蓝色的衬衣,一条黑色长裤,加上手工缝制的黑面白边的小布鞋。天气暖和的时候就穿着这一身,偶尔天气转凉,也只是添一件外衣,或者是再加一双棉袜,唯一不变的是他衬衣上洗的发白的衣角和那几个寄生在长裤上的灰色的补丁。
还记得那天放学后,与同学一起站在摊前,忘记了父母的叮嘱,夕阳跑的很快,竟兀自站在那里看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直到他要收摊,我才惊慌。已经那么晚了吗?路边的灯光早已亮起,同行的伙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完了。我知道我不得不回家了,正要走的时候,只见他俯身弯腰舀起了锅中的最后一口糖,他又要作画了。
我必须要回家了,但是当他舀起最后一口糖的时候,我的心被牵了起了。仿佛有根无形的线,将我心与小摊紧紧的连在了一起。我觉得我可能走不了了。我在心中默念。就一次,最后一次,看完就走。
就这样,我注视他。我看见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左侧手,右侧手,在低垂着牵着糖丝,旋转的手腕像是在大理石上跳舞。也许是最后的糖人,他做的格外认真。他不像一个做糖人的老人了,像一个画泼墨山水画的大师,他的每一次运笔,每一次挥洒,每一个墨点都在闪闪发光。
时间偷偷留走,他已经快完成了。
凑近一看,惊觉,他画的竟是龙,是最复杂的龙;是傲于九天的龙;是呼风唤雨的龙。
驾着一团云雾,张着爪子,怒目而视。路灯下,甚至是它的胡须都泛着金光,全身如要飞起来一般。也许下一秒它就会脱离这根长长的木签而一冲上天。然后再穿破云霄,引着金光飞驰而去。
就在我还在沉浸于幻想中的时候,突然,我想起他的创造者-那位大画家,他呢?
他正无力地摊在椅子上,双目望下聚集着无数飞蛾的灯光,什么都没有做,如此的沉默着。
难道他也看到了那似真似假的龙吗?我没有时间多想,我必须得回家了。就这样,我走出了小巷,与这位艺术家无声地道别。
我在那之后再没有见过那样的龙,以后,我相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