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如琢如磨”,《有匪》一书的书名便由此而来。读这本书时太过匆忙,以致现在回味起来竟有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之感,但细说人物情节,我又能如数家珍。在我看来,《有匪》全文都很好。
假如我是《朗读者》的朗读嘉宾,我会读正文前的几行小序:“终有一天,你会跨过静谧无声的洗墨江,离开群山环抱的旧桃源,来到无边阴霾的夜空之下。你会目睹无数不可攀爬之山相继倾覆;不可逾越之海干涸成田。你要记得你的命运悬在刀尖上,而刀尖须得永远向前。愿你在冷铁卷刃之前,得以窥见天光。”
我“跨过洗墨江,离开旧桃源”是初一独自来平潮初中上学的时候。住校的第二晚便躺在床上哭着想家,因为怕吵到室友睡觉不敢哭出声;又因为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学,也不敢哭得太晚。风扇在头顶转着,似是摇摇欲坠,发出让人烦躁的杂音;身下是学校发的草席,不凉快就算了,还刺人。在无比的委屈中,我睡着了。日子总是要过的,我这么懂事的小朋友从来不向爸妈打电话倒苦水,就住几年吧,以后睡大街估计都是可以适应的。这样想着,心里平静了许多。
我看见“不可攀爬之山倾覆,不可跨越之海干涸”,是去年,我二姑父出车祸进急诊室抢救的那一天。我们手足无措地站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上,十米外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繁华的不夜城——上海。灯火辉煌,从楼上丢下个苹果说不定就能砸到个亿万富翁,而他与繁华格格不入,躺在手术台上,命不由己。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失力,我想向上抓住什么,可上方一片迷茫;我想向下脚踏实地,脚下却空空荡荡;我惊慌地向后靠,爸爸在背后撑住了我。那一刻我突然害怕起来,怕他有一天也会如此,但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我只能靠在他肩上不住地抹眼泪,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我那时恍然明白了,什么叫“命运悬在刀尖上”,这真是个贴切的比喻,它无坚不摧,又那么脆弱;可以创造奇迹,又可以一夕之间灰飞烟灭。但我们不得不大步向前,因为永不可逆的时间在推着、拉着、扯着我们前进。
而我们这一生到底要做些什么呢?这大概就是“天光”了。时至今日,我还未窥见,但愿我能够窥见吧。“君子”这一层次太高,“琢、磨”估计也不是常人能受的。如此想来,只好安慰自己“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我们终究会长大,在不能回头的时光中,强忍着回首的愿望不断前进。我们会遇到无数的困难,同时发现扶着我们走路的手渐渐离开,但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我们在眼泪中成长,在尘世中被雕琢,终有一天会成为一块美玉、一位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