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键 词： 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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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卢应子刚刚过完她的27岁生日。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城里默默无闻地生活了27年，她突然觉得，是要改变的时候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妈妈红着烟圈问她，应子，去了上海，又能怎么样？
她用力地扣下行李箱，眼神坚决地说，妈，我在这里生活了27年了，每天见同样的人做同样的事，生活如一潭死水。我不能再这样活下去了。
听她这么说，妈妈也只能沉默地应允。她明白应子的意思，性格内向的应子自从五年前和吴刚分手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合适的人。而吴刚的女儿都已经会走路了。她见过那小姑娘，在路口的街心花园里，小脸蛋红扑扑的像苹果，被吴刚和他的妻子领着，蹒跚学步的样子像个可爱的小鸭子。
而应子似乎一直没有从那年的失恋中走出来，看着她眼睛里的神采一天天地暗淡下去，人也一天比一天安静，妈妈忽然觉得换一个地方，去大城市，对于影子来说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妈妈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揉揉眼睛，说，应子，到了上海，安顿好了，给妈来个电话。
嗯。应子应了一声，声音中透着去意已决的坚定。
二
上火车的时候，应子收到了陶小燕发来的短信：“卢应子，你这家伙，去上海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没法去送你，请原谅，祝你一路顺风！”落款人是“你的朋友小燕阿龙”。
阿龙是陶小燕的老公刘宝龙。他们同是银台中学的学生，刘宝龙高她和陶小燕一级。他们俩从高中起就开始谈恋爱，山盟海誓，分分合合地折腾了不少年后，终于在去年才修成正果结了婚。现在陶小燕已经怀孕6个月了。
应子笑了一下，她仿佛看见陶小燕和刘宝龙的脸在那些文字后面闪现，那么幸福，那么般配。比起他们，自己还是个可耻的单身。没有老公，没有男朋友，甚至连个单身的异性普通朋友都没有。每次和陶小燕她们那一伙结了婚有了主的女生们一起出去吃饭逛街，应子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她们谈论的话题无外乎是怎样牢牢地拴住另一半，怀孕前期应该注意什么？听什么样的音乐将来的孩子才会聪明？应子看着她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些与她无关的话题，心里越来越失落，到了后来，每次陶小燕打电话约她出去玩，她就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久而久之，陶小燕也似乎是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便也不再打电话给她了。
而今天，坐在离开小城的火车上，收到陶小燕的短信，她还是感到了一丝欣慰，毕竟，她还不是彻彻底底孤独的。
合上手机，应子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兴奋感，她觉得这场旅途，这次选择，将会给她27岁的人生带来前所未有的体验和幸福。
火车的汽笛响了，应子深吐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卢应子，相信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三
拿着胡园长给她标记好的地图一路寻去，终于找到了这所培芽幼儿园。这里的辛园长是胡园长的发小，后来嫁到上海，不过这么多年来一直和胡园长保持着联系。辛园长圆圆的脸，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她把胡园长为应子写的介绍信看了又看，打量了应子一番，终于笑着说，你就是卢应子啊？老听胡桂丽提起你，说你是她们幼儿园最受小朋友们欢迎的老师……哎呀，不过看来我还是比她运气好啊，这不，她们那最好的老师不也到我这儿来报道了么？
应子陪着她笑笑。眼前的辛园长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如胡园长那样的稳重，倒像是个年轻人。不过她人很热情，这样已经足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上海，有一份工作和好相处的上司，这样的开始已经非常不错。
应子微微地清了清嗓子，抬起头问，辛园长，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哦，这个么，不急。辛园长放下手中的介绍信，找到住的地方了吗？先安顿好，下个星期一起正式上班。
应子连忙起身道谢。不过辛院长话锋一转，继续说，小卢啊，你看你刚刚来，对中心的情况还不太熟悉，我也怕孩子们一下子不太能适应你的教学，不如先从生活老师做起你看怎么样？
生活老师，说白了就是为孩子们洗脸擦屁股的保姆，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没得选择，应子笑笑，辛园长，我明白，星期一早上我准时到。
四
和应子合租一套公寓的女孩叫何蒙蒙，是从安徽来上海的。不过她的情况要比应子好很多，她来上海已经三年，现在在一家不错的日资企业里当秘书，还有一个交往已久的男朋友叶明，他是上海人，和何蒙蒙是同事。每个周末他都会来何蒙蒙的住所和她一起吃饭，有的时候待得晚了，他就在何蒙蒙的房间里留宿。
每当这种夜晚，应子都会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床板震动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何蒙蒙的娇嗔和叶明的喘息。这对于应子来说是彻头彻尾的折磨。她用被子蒙着头，想起了她和吴刚谈恋爱的时候，最过分的只是每晚约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在公园的葡萄架下，吴刚匆匆在她唇上留下的一吻。那时的他们都还那么年轻，羞涩，淳朴。吴刚也有过想要越雷池的冲动，可每次都被她厉声拒绝。而自打她和吴刚分手后，就更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接近过她的身边。
我和何蒙蒙那种随便的女孩不一样！应子愤愤地想，自己的身体还是高贵圣洁的，只不过，我一直等待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卢应子咬着被角，流着眼泪，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满心寂寥地睡着了。
应子对何蒙蒙的男朋友叶明印象一般。倒是他，每次见了应子都笑着打招呼，说，我家蒙蒙被我惯坏了，有的时候脾气不太好，麻烦你多让让她。就在应子笑着点头的时候，叶明背后已经挨了一拳，何蒙蒙在他背后娇声娇气地说，说谁呢？你才被惯坏了呢。
有几个周末的早晨，应子起床上厕所，却碰见叶明刚从卫生间里出来，光着上身，头发凌乱，大大咧咧地说，你早啊。
应子哪如此近距离地见过男人这样的打扮，又联想起昨天夜里的动静，早就羞红了脸，头也不抬地小声说，嗯，早。好像她才是那个光着上身被撞见的人一样。
五
应子在培芽幼儿园的工作正式开始了。幼儿园规模很大，这和应子以前的工作环境很不一样。她也似乎渐渐地明白了辛园长的苦心，从基础做起，一步一步来总比一下子起点高半中腰摔个跟头强。
每天早晨应子都要早起，搭公车去幼儿园上班。她的起点薪水很低，除去每个月的房租，剩下的钱就仅够维持温饱。每个工作的早晨应子都要在拥挤的公车车厢里啃便宜的生硬面包。大城市，生存压力比应子习惯的小城要大很多。每天到处都是匆匆行走的人，到处都是疲倦困乏的脸。妈妈在电话里得知了她的情况，劝她回来，她说，邻居们都以为你去上海是过好日子去了，哪知道你受这样的苦。上海好是好，可是，那是像咱们这种小地方的人待的吗？你每天这样辛苦地奔命，过得却还不如以前在这里当幼儿园老师强，应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可应子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现在生活虽然累，但是很新鲜，很充实。而且每天都能见到更种各样有意思的人和事。她在公车上看见了很多别着无线耳机练习英语的年轻白领；在地铁站里见到了一个年轻的流浪歌手边弹吉它边唱自己写的情歌；在便利店里遇见了一群从*来上海旅游的高中女生；在书店里碰到了一位想要买中文书学习汉语的外国青年……这样的体验是那个古老安静的小城所无法给她的。应子时不时地想，上海这么大，大得像个迷宫，像是一座有很多宝藏的秘密森林。她觉得自己似乎随时都要开始一场瑰丽的冒险，她被这种积极的情绪感染，所以对于生活上暂时的窘迫，也从不觉得难过。
应子长着一张娃娃脸，再加上个子小巧，所以很多人都一位她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女孩。有很多小孩子还热情地管她叫大姐姐，听的应子心里也美滋滋的。很多家长也开始注意到这个梳着马尾辫的新老师。家长来接孩子回家的时候，应子也帮忙其他的老师送孩子们安全出园，很多孩子向她挥手告别，说，应子姐姐，再见。应子也笑眯眯地挥挥手。有几个热心的孩子奶奶问应子有没有男朋友，应子摇摇头。她们便开始热心地张罗，应子鼓着勇气见了几个，可都没有什么感觉。应子想，眷顾自己的爱神还没有到来，她还要耐心地继续等待。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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