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到那儿去,反思。”父亲冷冷地说。
今天早晨,我因为顶撞了母亲这一小事儿,触怒了父亲,他居然把前尘往事都拿出来与我秋后算账。
正逢酷暑,我面无表情地跪在落地窗边的木质地板上,皮肤直接和地板接触,被晒烫的地板,很快就和膝盖上的皮肤粘在了一起。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不适,父亲摔门出去了,母亲坐在了我床边,翻看一本书,我知道,一定是为了看着我不让我偷懒,心里真是讨厌极了他们的行为,这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罪犯,我心里的火气随着窗外的蝉鸣越来越喧嚣。
半个小时过去了,大腿的肌肉因为一直紧绷着,开始酸痛,身体不受控制地有些颤颤抖抖,摇摇晃晃的,我努力控制着,依旧保持上半身到膝盖笔直。?
因为母亲在看着我,我一点儿也不想让她看到我支撑困难的样子,那样会显得我在向她们示弱了。温度越来越高,可我胸中的傲气和对父母的火气支撑我依旧一动不动地跪着。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汗珠正划过皮肤,翻书的声音越来越响,次数也越来越多,很显然,看书的人,心不在焉吧!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心不在焉,膝盖上的连续的尖锐的疼痛,让我没有兴趣,去分析这个问题,体力快要被耗尽了,膝盖有如跪在了针毯上,我想不到一点办法,来减轻膝盖的疼痛,汗珠顺着鼻尖、头发,落在地板上,身体摇晃得更厉害了,我不停看手表,盼望着一个小时赶快过去,耳边也传来母亲不停打开手机又锁屏的声音。怎么?她坐在空调下,看书,倒还不耐烦了?我不满地想到。
耐心、体力都被耗尽了,只有自尊支撑着我不去倚靠窗户、不提前站起来。终于,在我第无数次看下手表时,秒针到达“12”,几乎是同时,母亲说时间到了,为了向他们示威,我没有立刻站起来,又过了一分钟,我才准备站起来,我用一只手扶着窗户,慢慢将重心转移到一条腿上,我听见皮肤慢慢和地板分离的声音,像小时候挂点滴时把胶布从皮肤上撕掉一样。我又把重心转移到另一条腿,重复动作,几次撑着窗户都没法站起来,最后终于挣扎着站起来了。腿不能伸直,我艰难地挪坐到了椅子上。
母亲离开了,我翻开了一本书,房间里充满了不停擤鼻子、抽泣的声音,不过,那不是我发出的,是母亲,我假装没听到那声音,慢慢地,抽泣已经变成了哭泣,这时, 父亲回来了,把替我选购的书放在我面前的书桌上,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留下淡淡烟草味。我记得,父亲很多年不抽烟了。我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心里潮湿的,像下雨天鞋子全被浸湿了一样不舒服,我也想哭了。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她不停翻动书页的心不在焉是为什么,不停看时间是为什么,看见我终于艰难地站起来时,她忍不住了,所有的心疼化作泪水汹涌而出。爸爸就算生气出门,回来时也依然挂念这我的一些琐事。爱有时候是这么不讲道理,是这么矛盾,他们明知道我的叛逆已经让他们无计可施了,只有用疼痛来唤醒我,可他们又根本看不得她的女儿受任何委屈。
爸妈他们这一刻还在生气,可下一刻已在心里原谅了我千万次,而我留给他们的,一直是背影。那背影,隔绝了他们给我的无数幸福,可只要我转过身,我会发现,原来,爱一直包围在我身边;原来,我一直都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