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窗子一直被书架挡住,直到我清理房间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了这扇已被遗忘已久的窗户。斑驳的灰尘覆盖在窗子上,用抹布擦干净,我的眼前突然一亮,猛地打开窗户往楼下看去。
我就这样,与一塘残荷相遇!
那塘残荷在众多楼层后的一块绿草坪之后,如果是平时在小区里走动,很难发现。而这扇窗无疑成了我观察那一小片池塘的有利条件。
穿过一扇老化锈死的铁栅栏,我的眼前逐渐出现了那一塘残荷,便仔细观察起来。
浓重的复古感扑面袭来,满塘都被沉重的棕褐色所占据。这对于任何一个观荷者来说无疑是一场浩劫。他们能引以为傲的“中通外直”的荷梗已不复往日的挺拔和潇洒,变得干瘪而瘦削,像是一根被反复拉扯弯折的塑料吸管,呈现出本貌的丑陋与死气沉沉,毫无美感可言。然而就在这时,我在一棵快要完全腐败的荷梗上竟然发现了一抹绿色,那绿并不耀眼,却相当震撼。细细观察之下,褐色与绿之间并没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这就奇怪了,褐色是暖色调,而绿色是冷色调,二者一来色系不同,二来无法调试,却完好地融合在一起,心头不由得一震,一松。
我想我明白了——
这一点绿并没有排斥枯萎的棕褐色,是因为它的安然。绿之所以接纳了它,是因为它有远见。生命的消亡是不可避免的,而往往这一段的结束往往开启了下一段的生命历程,新一代的希望又将源源不断。这就是大自然!自然永远是最伟大的思想家和哲学家。它将来年的希望托于残荷。残荷依旧残败着,它在等待,表面终究是表面,但残败终究隐藏不住真正的人性,荷的“人性”。荷的“人性”耐得住寂寞,它知道,来年的繁华之时必将属于它们及时无人观及,那又怎样?
天渐渐下起了小雨,朦胧中又是一番景象。雨点吧嗒吧嗒的落在池塘里,落在残荷上。原本已破烂不堪的荷叶以蜷缩的姿势,迎接着雨的到来。雨中残荷,倒是增添了一份诗意。那些残荷好似一群安然豁达的老僧,虔诚地垂头合目,接受风雨的交织和洗礼,庄重的祈祷着。心事与不悦瞬间喷涌而出,倾倒在满塘景色中。池塘似乎渐渐氤氲出雾气,增添几封神秘与幻想,宛若仙境,虽已不复夏日的美丽,却又让人感受到凄楚苍凉之美,宠辱皆忘。
残荷四溢出醇厚的历史气息,从遥远的古国稳步走来。《残荷吟》中曰:“夜聍骤雨急敲窗,芙蓉无奈闭容芳。待得明秋黄花开,梦里再忆荷花香。”它是“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那一塘,它是“至今寒窗风,静送枯荷雨。 雨歇吏人稀,知君独吟苦”中的那一塘。历史中,荷的形象似乎预示着惆怅,当惆怅背后,定有出淤不染,濯清不妖的希望。
我,遇见,残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