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色是极美的,在漆蓝的夜空下,就是最亮的星星与之一同比较,也黯然失色。在众星的陪衬下,她好似风情万种,即使不卖弄风姿,也尽显风流。凉风又过,竟叫浮云掩去了几分光芒,若隐若现,到另有一番滋味。
月光倾洒在屋檐上,又透过窗,照亮了屋子,使得不大的室内明亮温馨。 “咔”“咔”“咔”,织布机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只见一名年轻女子垂头蹙眉,心事重重的样子,饶是如此,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减慢,织布声愈发紧凑。
突然,陈旧的木门随着一声“吱呀”打开了,花木兰抬头:"小弟,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月光余辉下,女子显得格外娴静,含着笑意的眼眉,无不在诉说着她的从容。男孩一时竟失了神,待回过神,眼眶满泪花,男孩别过头,声音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阿爹和阿娘,放,放心不下让我来叫你过去,过去见一见……”女子抬起头,望着洁白无瑕的圆月,暗暗握紧拳头,方道:“好。”
女子来到主屋门前,推开门,刹那间,又喜又悲,喜的是全家亲人聚在一堂,心觉亲切无比,悲的是难得一聚,竟是为了送父亲一别。想到日后,便不禁泪如泉涌。疾步向前,一把搂住父母亲的脖子,痛哭泪涕。母亲搂着女儿,不停地喊着女儿的闺名。长姊低着头,双肩不停抖动着,不时拿手帕擦拭泪水。小弟闷着头,不肯言语。父亲从怀里取出一块布裹,小心翼翼地将布一层层打开,里头包着两三串铜钱。父亲看看妻女,又看看铜钱,一声长叹,道:“阿爹老了,又要走了,给不了你们太多的什么了……你们……哎……”阿爹背过身去,悄悄地用手背抹干泪水。
烛火摇曳中,木兰看着阿爹已经微驼的背,头上的根根白发,缓缓站起来,握紧了拳头:“阿爹,让我去吧。”“你说什么!”阿爹猛然转身,死死地盯着木兰。木兰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阿爹,看着阿爹额头上愈发明显的深纹,看着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眶,咬了咬嘴唇,说:“阿爹,木兰愿代父出征。”阿爹看着女儿,一言不发。阿娘抓住木兰的手,说:“木兰,这事可不能说笑啊,快,快,快收回去。”木兰反抓住阿娘的手,“扑通”一跪说:“阿娘,女儿知道你舍不得木兰,阿爹是一家之主,是家里的主心骨,况年事已高,走不得;小弟过于年幼,长姊精通女红,独不善骑射,阿爹平日常说家中除他以外,就数木兰骑射最好。木兰若出征,说不定能衣锦还乡,不负阿爹阿娘昔日教诲。况且木兰也早想出去,多见见世面。眼下,又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机会呢?”她粲然一笑,泪珠子却早如断了的线,不争气地落下来。“木兰,你可知这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怕你一去无回啊。你还年轻啊,孩子,去不得。”阿爹连连摆手,态度坚决。阿娘更是连连劝阻,一时间阻挠声无数。
木兰膝行到阿爹身前,一把抓住把阿爹老茧累累的手,说:“阿爹,女儿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做了这个决定。你看看阿娘,你看看阿姊,看看小弟,他们可以没有木兰,可绝不能没有阿爹啊!”屋内一时静默无语,唯有月色入户,皎洁依旧。阿爹闻之一颤,抬头扫过掩面而泣的妻女,神色倔强的孩子,又看着跪在自己身前泪流满面的女儿,心下一阵绞痛,嘴唇蠕动几许,终化作一声长叹。“去吧!”
夜已深,木兰回到了屋中。她环顾室内,一一抚过室内一桌一椅,坐在了梳妆镜前。她拿起了木梳,在青丝间一下又一下穿梭,又拈起了昨日才做好的金纸,在额头轻轻一贴。看着镜中女子,目光坚定,嘴唇微启:“再见了,花木兰。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屋外蛐蛐自顾自地鸣叫着,唯有月光如流水般轻抚这娇花容颜,划过那扰扰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