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于心 ——读《罪与罚》有感
一本厚重的《罪与罚》,五十万字,竟已被我读完了。初见封面的凝重感、被精准的描写所吸引的沉醉感、读完最后一个字的释然感,犹使我回味无穷。这是一个青年从罪恶走向新生的成长史,是一个展现社会、探测人性的故事。
书中的拉斯柯尔尼科夫是一个辍学的法律系大学生。他的突出特点,用一个字概括,那便是“穷”。他不只是缺少金钱,他的精神是空洞的,他的内心是被腐蚀的。游手好闲的他靠母亲寄来的钱以及典当物品得到的微薄的收入颓废地度日。日复一日,走向更深的堕落。
这个自命不凡的青年,以“超人”的视角审视着周围的一切。深受无*主义毒害的他,认为“伟人”可以在这腐朽不堪的社会里犯罪而不受约束。一桩昭然的谋杀案,由此而生。罗佳杀死了老太婆与她的妹妹,取走了财物,按照普通罪犯的心理,他应会逍遥一番,可现实呢?他颤抖着,恐惧着,欲消除一切痕迹。然而,这罪恶是无法消灭的,每分每秒都在无情地刺痛罗佳的心,使他备受煎熬。最终,在索尼娅的劝说与宗教信仰的感化下,罗佳终于从他那荒谬的梦中清醒过来,投案自首,被判处八年苦役。西伯利亚,一个寒气逼人的清晨,罗佳与索尼娅再次相遇。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年轻人,终于获得新生。
对复杂心灵的准确描写,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擅长的,也是书中最为精彩的文字。
自罗佳萌生了谋杀的想法起,“不安”的情感就已在他的心里扎根生长。谋杀案前,是激动的不安。“睡意和昏沉麻木消失,代之而突然支配他的是十分*、有点不知所措的忙乱”,而后是“怦怦狂跳的心”,走进老太婆的屋子。斧头落下的一刹那,所有的理智皆已不复存在,偷取财物、杀害莉扎薇塔,愤怒与仇恨的不安占据了他的身体。也几乎是一瞬间,他再没有勇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惊恐万状和厌恶透顶”,恐惧的不安已经到来。
全书的亮点,便在于罗佳犯罪后的心理活动。他经常身体发热、精神恍惚,说着一些拼凑不成完整句子的话,又或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他像一条被海浪打上岸的鱼,痛苦地挣扎着,寻求生的希望。有希望吗?有。善良的索尼娅给予他温暖,用虔诚的宗教思想感化他,亲朋好友也劝导他。与斯维德里盖洛夫自杀的选择不同,他选择自首,被沉重的罪恶所压迫的内心,终于被释放。
从罪行本身来看,罗佳只是个普通的杀人犯,但作者用他那极为细致的文笔,将罗佳的心理活动毫无遮蔽地展现在读者眼前,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尤为深刻。
与极高的艺术效果一起铸就《罪与罚》的,是深刻的思想。
18世纪的俄国,虽进行着改革,但表皮的包装无法改变骨质的腐烂。废除农奴制、给予农奴人身*,这并没有改变资产阶级、统治阶级对普通百姓的疯狂压榨。富人们不断攫取利益,而穷人却无翻身的机会,陷入更深的贫穷。社会的黑暗根源,将社会里的人们拉入黑暗深渊。下层民众的苦难生活,尽展现在读者眼前。
《三字经》言:“人之初,性本善”;《荀子》言:“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人性善恶,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书中形形色色的人们,有着形形色色的内心。放高利贷的老太婆是有罪的,罗佳抹去她的生命,虽将她的贪婪、自私一同抹去,但也使自己成为罪犯。他不满现实社会的黑暗,想做出改变,他是善者;他欠款、犯罪,他是恶者。善恶交织,织出了罗佳。
纵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生,不难发现有罗佳的影子。他因不满社会黑暗、参加反农奴制活动被判死刑,最终流放西伯利亚。在西伯利亚的十年里,他成为一个虔诚的基督教信徒,并且更投入于文学创作之中,他是具有先进性的;可他在妻子怀孕时赌博输光了家产,他是缺乏责任心的。诚然,任何人都是善与恶的化身。在遭受压迫、面临苦难时,“恶”往往就会占据心灵;但若内心足够强大,苦难便会成为生发壮志的泥土,“善”就会茁壮成长。
如黑塞所言:“当我们孤独苦闷,麻木不仁地面对生活时,当我们不再能理解生活的疯狂和美丽,并对它失去盼望时,请敞开心扉去聆听陀思妥耶夫斯基惊骇世俗的音乐吧!当我们体验到那令人战栗的世界所拥有的奇妙意义,我们最终也听到了这音乐中飘荡的爱和安慰。”《罪与罚》强大而深刻的力量、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字的魅力,便在于此。
善恶于心。罪源于心,罚惩于心。请在苦难的烈火中炼就一颗强大的心灵,以抵御“恶”的侵入;以行动踏出向前的路,勿陷入荒谬的幻想中;让“善”如清泉般涌流,滋润世间万物,流淌出甘甜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