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脑前忙活了一下午,累了,想伸展伸展胳膊,想起妈妈让我浇菜水的事情了。
妈妈种了菜在楼顶上,这一阵天干物燥,早饭后妈妈就说楼上的藤菜快要干死了,傍晚去浇点水,看能活过来不。藤菜是我们乡野人的叫法,城里叫“空心菜”。以前这事儿妈妈几乎不叫我的,只是今天她说,从楼下把水提上去,费力了,难为了。也是,又没有固定的楼梯直达屋顶平台,只有一架老式的木*伸出天窗,我便一手提了满满一桶水,一手附着木梯,上去,亦还是不难。
藤菜干得发白了,叶儿卷着,杆儿歪着,看来,我这桶里装着的可是还魂之水啊!一桶水下去,却没有听到小时浇菜水时的“滋滋”声,那是干裂的泥土拼了命喝水的声音。可能这泥土都干得昏了过去没有气息了吧。于是,又下去四五趟。
旁边的辣椒树高高大大,叶子却稀稀疏疏,零零落落的挂着几只打旋儿的大青辣椒。怕也是渴坏了吧。于是,又提上来几桶水,先是浇浇根,一棵一大瓢,也不见有水渗出来。看着那些渴极了的叶儿,又拿起瓢儿,一大勺一大勺地泼过去,雨露均沾。
那几棵葱也开始泛白了,浇浇。夹在葱中间的是马齿苋。对城里人来说,马齿苋是可口的野菜,对乡野人来说,却常是野草一把,或治腹泻的好偏方。它无需播种,生命力极强,俗称“晒不死”,晾晒时若不用水焯一下,晒个三五天,它的茎还水灵水灵的,一掐立马就有汁水迸出来。要是再往土疙瘩上一扔,看罢,它又缓过神儿来了,好像刚刚睡了一个长觉儿似的。现在,这儿的马齿苋已不再柔嫩,但还是忍不住,手一抖,你也渴了吧。
柳叶苋也还青葱,——浇浇。
几棵韭菜长在角角落落,也还葱茏,——浇浇。
还有我的仙人球,搁在屋顶的边沿,怕有十多年了,无人照料的它们已经没有过去的翠绿,沧桑老去,——浇浇。
对了,还有那个土围子里的狗尾巴草,虽说围子的主人——一棵金钱橘——早已不知所踪,但能在这屋顶活下来的都是天赐的奇迹,——浇浇。
终于下了楼,看到屋脚的那几棵辣椒似乎也希望得到我的“一瓢饮”。那也浇浇吧。还有旁边的茄子,虽然枝丫上已经空空落落了。还有靠竹林那边的丝瓜,瓜是早没了,花,也没有再绽放的迹象,但,藤还没有萎去,几片绿绿的掌叶儿微微颤动着,在夕阳中招摇。也喝点水吧,老去的你也不容易。
想起三十多年前的那些黄昏了,一个人挑着水桶,打着赤脚,在滑溜溜的河畔上上上下下,眼前是半江瑟瑟半江红,身后是一大片整饬的菜地,嗷嗷待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