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我该让他，就因为我年龄比他大？就因为你喜欢他？还是因为他是男孩？”“你这……”我不再理会祖母的责骂，随后扬长离去。
至于祖母会骂些什么，我也是知道的。自记事起，我最烦的人就是祖母。她嫌弃我，我也不喜欢她，就这样的关系维持了近七年。在众人夸我聪明灵醒的时候，祖母则会在旁一一指出我的恶行。她说向东，我偏往西，当然为此我吃了不少苦头。
我终究没有一夜长大，也没有发现祖母做了某件感天动地、至少能感动我的事情。所以呢，我还是我，她还是她，依然对立阶级。
再后来，便是我离开家乡。那年，我初一。祖母年龄具体多少，我那时并不清楚。在外有很多的不习惯和不喜欢，不习惯商场的各种保暖衣，总觉得不及祖母做的棉衣暖和；不喜欢太精巧的皮靴，认为它不及祖母做的布鞋耐穿；不乐意听历史老师讲的中国近现代历史，他的版本与祖母的版本相差甚远。渐渐地，当不习惯、不喜欢变成了习惯，而我也少了幼时的偏执。不经意间，我与祖母的对立一点一点消失了。
上课时，被老师问起，“会不会陕北秧歌”，我略微尴尬地点点头，“会一些罢了，以前向祖母学过”。我如是回答老师，不禁想起，学秧歌时我嘲笑祖母老了，秧歌太丑，我才不学。还有剪纸，当时虽觉得有趣，也只是学了皮毛。祖母习惯哼着小曲儿，带着属于她们的年代的气息，仿佛她还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而我，当时并不能理解，只是觉得不喜欢。
等到中考结束，我回到祖母身边，这是她已过古稀之年。我固执到只许我成长，不许她变老。我原打算用心听祖母唱唱小曲儿，学些剪纸，再或者听她讲讲那些关于开国领袖的故事。可是，祖母说她老了，记性不好了，剪纸也看不清了，小曲也忘了，针线更是没法。在祖母的炕上，睡得很舒服，有童年的感觉。晚上我讲起了教科书上的历史，与她的不同，祖母也没有察觉，只是耐心的听着。早上，我喜欢睡懒觉，晒着暖暖的阳光，祖母已经开始忙碌，就像几年前一样。
离开时，祖母站在我曾经摔下山来的地方。在上车前，我回头仰望，祖母还在那里。这么远了，她早看不清我了吧。
其实，细细想来，我与祖母之间没有水火不容，不过是我幼时淘气、倔强罢了。她曾经的责骂，不过是她多年的习惯而已，并不是嫌弃我。她对我弟弟的偏袒，只是因对孙子的疼惜。而我，却曾视她为敌，直到离开，才想起祖母曾给予的点点滴滴的幸福与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