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沉睡已久的心门,岁月以一种静谧的姿态恣意流过。我从喧嚣浮躁中仓皇出逃,回到这里——记忆中最美的小巷。
墨绿的青苔爬满了瓦砖,仿佛是谁打翻了颜料,泼洒出浑然天成的水墨画。清晨的人来人往已然成了我的闹钟,听着自行车轧过井盖,听着小贩卖力的吆喝,听着邻里远远见面的招呼声,一条小巷就成了一个世界,上演着人间百态。
自从有记忆起,邻家的小巷常常传来“嗒嗒”的快板声,那是个沿街卖云吞的老人。两鬓花白,黝黑的脸上似乎永远蒙着一层土灰色,矮小而结实的身躯骑着一辆旧三轮车,载着两大锅新鲜的云吞,锅盖的缝隙里涌出腾腾热气。他踩着三轮车经过小巷,便留下一路氤氲的热气和鲜香。村里人说老人聪明,懂得用响亮的快板声招揽客人,后来干脆管他的云吞叫“嗒嗒”。凭心而论,老人的“嗒嗒”味道并不算出类拔萃,这些年来林立的港式云吞店远远在他之上,相比下来,“嗒嗒”只能勉强算是平淡无奇。
然而就是这样一碗普通的云吞,多年来锁住了整座村庄的味蕾。老人骑着三轮车,走遍了村子里的角落,看遍了村子里的男女老少,把那响亮的“嗒嗒”声传遍了村子。每当远远听到“嗒嗒”声,妈妈总是催我拿上饭盒,下楼去买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老人身体好,骑车和年轻的小伙子一样快,我一路飞奔,喘着租气循他的快板声追去,老人远远见了,就放慢下来等我。他见了孩子,就往碗里多放几颗“嗒嗒”,笑呵呵地把孩子逗乐。尝一口云吞,我徜徉在虾肉的鲜味里,浮躁的心也随之融化在浓香的热汤里。
嗒嗒,嗒嗒,最美的声音不过如此……
老人在流金岁月里走过小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悦耳的快板声总在每天傍晚准时出现。妈妈说老人无儿无女,仅靠一辆三轮车过活,可他倒一点也不怨天尤人,把车子当作自己的儿子,载着“嗒嗒”走遍了大街小巷。
在最美的小巷里邂逅最美的“嗒嗒”,倾听那极有节奏感的快板声,内心的安宁油然而生。世界太繁琐,我将这最美的瞬间定格,放在心灵的角落,偶然想起,再拿出来细细品味,最美,不过一碗“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