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在干爸家寄住过一段时间。干爸是个教师,他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里,那是个大杂院,中间有棵大梧桐树。据说这个大杂院还是古时候某个王爷的院落,现在大杂院里面住的都是教师职工。
我第一次来大杂院时,心里只有惋惜。跟宫苑里的大门一样,大杂院的大门用红漆包裹着,门上面的门扣也是用金纸包着的,很是威武,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可一切感觉都在我推开大门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用来乘凉的葡萄架早已不复存在。干枯的藤还残留在架子上。那本是油亮的藤架子在经过岁月的洒刷下,漆色泛白,还掉了几块漆皮而路出内芯的木头,好似一个年迈的老人,曼联的沧桑。葡萄藤架在失去光鲜的外表后,竟被用来晾晒衣架,密密的衣物代替葡萄和藤条爬满了架子。
“滴”,好像有水滴在我头上,我抬头一看是水管。水管盘延在大门顶上,为了接水管的方便,屋檐上晶莹剔透的五彩玻璃瓦也被揭了几块。厢房也大有改造,古色古香这词再不能提起。古典的门窗讲究的是图样精美,可这些被换成了纱窗玻璃窗和铁门。也罢,大杂院已不再是王爷府,也不是古人闲情逸致休息的地方,它是众人所需求的一间房。
大杂院中最没有变化的东西就是那棵大梧桐树。用瓦转砌起来的边坛衬印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字样。或许,是因为没有人去修剪它,它的枝叶很是凌乱,很是繁密。一棵梧桐树可以将院子遮的严严实实的,阳光总是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渗透进来,打到地上好似一部电影正在播映。
梧桐树平日在那儿矗着,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没怎么去关注它。可一到了晚上,大杂院的人们都挤到了梧桐树下,小孩子也被看着在背诵刚教过的语文。老人们有的聊聊家常里短,有的打打太极,有的拿着扇子合着音乐跳扇舞。大人们在一天的忙碌中停下脚步,摇着扇子交流一下育儿心得。梧桐树下是每天晚上人们座谈会的地点。
时间就在大杂院中的昆虫鸣叫间走过,我也该走了。我舍不得晚上的座谈会,也舍不得那根会滴水的水管。我忘不了初来时的心情,我早已被这里的美打动。走之前,我在梧桐树下坐了好久,正值夏末秋初,梧桐也在凋落。我真想一直坐下去。
梧桐杂院,没有古典美,但有古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