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这说的是古时候的安徽,因为贫穷,很小的时候孩子就被扔出门经商谋生计。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春天,十三岁的我,也被老妈一丢,扔到了徽州,徒步在从安徽到杭州的古道上,重走当年安徽娃的谋生路。
我们的大巴一路蜿蜒,来到徽杭古道安徽界的入口处。下车时,天空的雨更密了。我们集结好队伍,备好登山杖,穿上雨衣,收拾心情,准备出发。眼前的徽杭古道,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泥泞路面,而是一排整齐的台阶。令我奇怪的是,脚下的石板都是纵向铺的,没有一块是横向铺的。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领队,领队笑着说:“那个时候的人啊,都是用独轮车来是运输货物。纵向的石板颠簸少,便于运输。”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美景不断。远处树木郁郁葱葱,一棵挨一棵;一片接一片;一群连一群,数也数不尽。大概是下雨的缘故,树木显得格外青翠,令人心旷神怡。近处闻水声潺潺,如听仙乐耳暂明。天空不时有小鸟飞过,给这画一般的世界增添了许多生机与活力。突然,微风乍起,树叶吹动,小鸟飞过,这幅如画的风景竟变成活画了。
在这如画的风景里,在这欢声笑语里,我们到达了古道之游的第一个景点——将军石。这是一块石头,真的很像一个威风凌凌的将军,你看这位将军可真神气,头戴白银雁翎盔;身披黄金锁子甲;脚蹬虎皮豹尾靴,手擎一把削铁如泥的纯钧剑,腰系一条威风凛凛的紫金鞭;胯骑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马。好不威风!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紧紧盯着山下,防备着来犯之敌。倘若有敌人入侵,他定会杀他个七进七出,纵然身死,也不白白走这一遭。怪不得叫将军石。如今,他望着眼前丢盔弃甲的敌兵乱哄哄地退走,叹了一口气。敌兵是走了,留下的是狼藉的战场,千疮百孔的大地,和那牺牲的战友。水,从他脸上滑落,已分不清是汗水,是雨水,还是泪水。
接下来,我们便又开始向上爬了。这次可不容易了,抬头望去,台阶一路直直向上延伸,不知哪里是尽头,山顶变成了一个害羞的小姑娘,披上了面纱把自己遮了起来。
于是我开始登山,我想知道台阶的尽头在哪里,我想撩开小姑娘的面纱,看到她的美貌。两旁的景色,不看;两边的小吃,不买;瀑布,无视;野花,不管。山路越来越陡峭,我全神贯注的盯着脚下,不停地往上爬。不停地往前冲,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台阶。只知道爬,爬,爬,只知道走,走,走。只知道,机械地爬,机械地走。渐渐的,渐渐的,我的双腿像灌满了铅一般,只觉自己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突然,我的双眼看到了山顶,我的双腿奇迹般的恢复了力气。我越走越快,原来已经渐渐空虚的双腿,又变得充满活力。当我登上了山顶时,我激动得无与伦比……因为我看到了,人在云中飘,脚在雾中行。我体会到了孙大圣乘着筋斗云的感觉了。我也明白了李白为什么会写下“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诗句了。
吃过午饭,由于前方突发泥石流,领队决定原路返回。我们走在路上,心情都不怎么好。——好端端的计划,突然就被搅合了!每个人心中都或多或少有些怨气。离开时,雨已经停了,路边的积水也干了。全部化成水蒸汽。由于徽杭古道的森林覆盖率达到了99.9%,所以,水蒸气没有消散,形成了一片雾。
山模糊起来,树绿起来了,雾飘起来了。近处的雾,是淡淡的,如炊烟,似轻纱;远处的是的雾,是浓浓的,模糊了山,遮住了树,浸入了人。走进雾中,你会感觉所有的东西,包括声音,都变得更加美妙,虚幻,不真实,仿佛是从九天之上传下来似的。在这里,人仿佛随时都会飞升仙界。脚踩着筋斗云,走起路来飘飘悠悠。这种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心里的怨气,早已和这雾一起变成优美的景色了。
回到山下,我意犹未尽。这次古道之行,并没有如愿走完全程。反倒是因为雨天,又收获了别样的美景。而这样的收获,当年的安徽娃们,因生计所迫,是如何都感受不到的。想到这里,我更觉自己特别幸福,感谢老妈把我丢在徽州,感谢老天下了一场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