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十月,落叶纷飞。
我跟随母亲回老家参加外公的十年祭礼。一路上,母亲沉默,我亦默然。
我们到了外婆家。院子里那棵高大的香樟树依然十分挺拔,它矗立在时光的长河边,见证着这里的点点滴滴。门前的石板路布满青苔,依稀还能听到远处传来外公那辆破旧的自行车的“吱呀”声……
外公与外婆的初遇是在一个夏天的午后,外婆青涩如花,外公血气方刚,他们在不知不觉间擦出了爱的火花。接着,一场简单的婚宴,便把两个人的一生紧紧地系在一起。外婆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辆自行车作为新婚礼物送给外公。于是,这辆自行车便承载了他们最深沉的爱。
外公时常会载着外婆穿梭于大街小巷,外婆坐在后面,笑靥如花。外公将车骑得格外小心谨慎,生怕摔着外婆,偶尔回头看一眼外婆那幸福的模样。微风阵阵,树叶沙沙,日子过得平凡却充实,外公用自己的肩膀为外婆支撑起一个温暖的家。
后来,外公被镇上的大队派遣到县里的供销社上班。突如其来的离别一下子让两人措手不及,然而那天外婆没有哭,只是牵着几个年幼的孩子将外公送到镇口,语重心长地说道:“在外好好工作,别老惦记着家里,有我呢,你放心。”外公欲言又止,最终跨上自行车,渐渐远去……
一周后,外公突然回来了。外婆不解,外公憨憨一笑说,社里让他捎化肥回来,便顺带回家看看。外婆很高兴,那天难得奢侈地烧了一桌子菜,全是外公爱吃的。而后每个周日,外公都会不辞劳苦从县里赶回来“捎东西”,然后“顺带”回家看看。外婆也记住了时间,无论阴晴雨雪,每周都会准时站在镇口的大树下等他。时光在外婆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也在外公的自行车上刻下了一身的沧桑,那辆自行车的车轴与扶手上渐渐变得锈迹斑斑,骑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吱呀吱呀”声。但在外婆耳中,那声音却如天籁般令人日思夜想。
时间的流逝往往带着灼人的温度,将所有饱满的爱烤焦、风干,最后连痕迹都不剩。有几个人能够像外公这般,将五十多公里的路程骑得如此轻松,风雨兼程,从未放弃。后来我才明白,这都是因为爱。
外公的自行车伴着“吱呀吱呀”声,走过古老的石板桥,走过遥远的曾经,走过我灵魂的深处,走向那个熟悉又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