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又是一个不停的小站,站台上昏黄的灯光单薄而无力。氤氲的夜气袭入了这个拥挤的车厢,人们渐渐变得困倦、平静。
“爸爸今天不用睡,三个座位两个给弟弟(表弟),一个给你。”爸爸的声音已经沙哑。“恩……”我已经无力再说一句话,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车程已经把我们仨折磨得筋疲力尽,再熬一夜就可以到站了,但这个拥挤、狭小、破旧、还有股怪味的硬座车厢已经彻底打败了我奋战到底的信心。
我还是让爸爸分享了我们的座位,弟弟那双不安分的脚已经把我蹬得快晕了,爸爸的肥肚子也挤占了我放手的地方。爸爸很疲倦,打着盹儿。车厢里唯一的两个天窗有一个就在我的头顶,白天很凉爽,可高原地区夜晚的凉风不是我可以承受的。干燥、寒冷的夜风,毫不客气地侵蚀着我的身体;头晕、发低烧、干呕,乱哄哄的声音,使我快发疯了。
爸爸一个喷嚏,我激灵起来了,揉揉鼻子。爸爸关切地摸摸我的额头,不由分说把他的长袖披在我的身上,然后挤去打热水。车厢的连接处有很多逃票的汉子堵住了去打热水的路,我看到爸爸扭着肥肥的身躯在“见缝插针”地走,并一个劲地陪不是,我的喉咙瞬间堵塞,想喊他回来,却最终没喊出口。
热水来了,我吃了两颗退烧药。头晕乎乎,真想睡。爸爸为了腾出些空间给我,找了张报纸,坐在地上,靠着坐椅,摆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就这么靠着。
我晕晕乎乎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吵闹声弄醒,原来是某个乘客带的小仓鼠跑了出来。偶一转头,看见爸爸竟然睡着了。睡得真沉,沉重的鼻息声宣泄出一天的疲惫,胸脯上下起伏。此刻,他正贪婪地享受旅途中难得的放松。月光渐渐黯淡,几颗星星在蓝黑的夜幕上熠熠闪光。徐州站到了,不久,无锡站也快到了吧。弟弟饱饱睡了一觉,让出了座位,爸爸躺到了椅子上,一串串呼噜声迫不及待地从鼻子里冒出,抑扬顿挫,酣畅淋漓。
我看着爸爸放松的睡姿,腊黄的脸庞,心中的感动喷薄而出。在我和弟弟玩得疯狂时,是爸爸背着一大堆的行李小跑着叫我们小心;在我水土不服时,是爸爸走好远的路去买药;当我们坐火车坐得不耐烦时,是爸爸一个接一个笑话逗我们开心;在我发烧头疼时,是爸爸磕磕碰碰为我去倒热水……爸爸,就这样用细细碎碎的爱一直关怀着我。我拿出一件衣服盖在爸爸身上,过了一会,爸爸无意识扯了扯衣服,一定很冷吧。
爸爸不是感情丰富的人,但我知道,他会尽他的全力来守护我。最好的东西总是留给我,最真的关爱总是留给我。曾几何时,这个粗心大意的老爸说了一句无比美丽的话:“你就是我家最珍贵的宝贝,你是上天赐给我们的。”不,不是的,老爸,你才是上天派给我的,派来守护我的。
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