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是不了解母亲。
母亲不像外婆般疼爱我,总是逼着我去干这干那。早晨逼我去买早餐,冬天逼我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洗袜子……
那是个冬天的早晨。
我又哭着闹着被逼出去买早餐。母亲看着我满脸的泪水,还是毅然决然地关上了门。我知道,没得商量了。我一边扶着扶手慢慢地走下楼,一边抹眼泪,心想:母亲肯定是不爱我的,让我自己一个人去买早餐,自己却在家里等着。
胆小的我随着人流过了马路,怯生生地一步一步挪向早餐店,小心翼翼地看着正在忙活的老板:“老板,我要买三袋豆浆和四个包子……”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轻若蚊吟,两手也使劲地抓着衣服的下摆,头也越来越低。可老板还是笑盈盈地看着我,说:“好的。”过了一会,就把一袋子东西递给我。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准备转身回家,却看见,一位母亲正和她的女儿,高高兴兴地牵着手,来到了早餐店。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我飞奔回家,却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我茫然地坐在那儿,却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想法:妈妈是不爱我的。我想起以前,一定会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我的头,给予我安慰,可现在,我却无法感受……我呆呆地坐在那儿,双手紧紧抱着蜷曲的双腿。原本闪亮的双眼变得朦胧,鼻尖酸酸的,一股清泪夺眶而出,一直流到腿上。我抿了一下唇,想抑住这泪水,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任凭泪水疯狂地流淌。
我无力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家里走去。开了门,站在窗前的母亲见我如此狼狈,只是皱了皱眉,冷淡地说了句:“去洗把脸!”便匆匆地拎着东西走了。我的心又是一阵痉挛,心里苦得像吃了黄连。我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你看吧,她就是不爱你!”
夜晚,我躺在床上。
门外隐约传来了一丝响动,那么轻,那么微弱、缓慢,那声音逐渐地靠近,到了门口,颓然停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步地听到一丝稍微的金属碰撞声,是锁舌离开锁洞,原来细细的一道亮光变得敞开。
我能感到母亲踮着脚向我走来,轻轻地靠近我的床。我连忙闭上眼。
母亲轻轻地掀开被子,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那腿上的伤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拉过被子,逐步地移到我的身上,帮我仔仔细细地掖好被角,摸了摸我的头,便轻轻地踮起脚,抽身离去,一滴水“啪”地滴到了我的脸上。还是踮着脚,还是一丝稍微的金属碰撞声,锁舌扣紧锁洞,敞开的光越变越细,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顿时感觉鼻头一酸,一颗泪珠便滚了下来。泪水洇湿了被角。原来,母亲冰冷的话语下有一颗慈爱的心。母亲冰冷的话语,可能是为了让我更勇敢一点儿,更自立一点儿,可我却总是不了解她。
原来,母爱是如此地深沉,这不了解的爱,是如此地让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