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
“来来来，大家快过来，春晚开始了！看完咱们就发红包了！”
小孩子们欢天喜地道：“耶！有红包啦！”
“哈哈哈！”她笑着。
我好久没看到她这样开心地笑了，这一声笑很灿烂，但是也很短暂，给我一种“欲笑又止”的感觉，在这样喜庆的时候，总感觉这表情并不太适合出现，也许我想多了。
第二天，我提前走完亲戚回来，家里只有我、外婆和她三个人。外婆请了几个厨房帮手在厨房做饭，准备迎接要来的走访亲戚，于是我和她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客厅。我和她说了几句亲切的问候语之后就没再开口说话了。她也是静静地坐在那，默默无语。我盯着她看了许久，她又消瘦了许多，眼神也没有之前的炯炯有神了，有点浑浊。记得刚到家的那天，她很亲切地牵着我的手说道：“回来了，回来了就快进屋里坐，今年在这多待几天吗？”我回答道：“也不能久待，就三天。”当时她表情停顿了一下，可能又有些失落了，不过眨了一下眼又立刻笑起来领我们进屋了。她松开了我的手，缓慢地坐在她的专属座位，那是以前她丈夫——我姥爷的专座。对我们来说，把最舒服的位置让给年长的坐就是孝敬是关心。看着她的脸，整个就只有我的手那么大，一头短发像晕了一层白霜，一双大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嘴里的牙齿已经快脱光了，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像记载着她多年来的千辛万苦。一双粗糙的手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像土包不住的老树根。整体看上去我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心疼！
客厅的电视开着，她盯着屏幕凝视着一处地方，她的神情不像是在看电视，而是像在思念着一个人，我心里瞬间明白她一定是在想我的姥爷。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总是有说有笑的，和我们聊得很开心。但自从姥爷过世后她就很少展露笑颜了，看着她那孤寂的样子，我很想开口对她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总是欲言又止。她的头发显露出缕缕银丝，我很惊讶，什么时候又白了这么多？也对，我不经常回来，我们都不经常回来，大家总是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谁来陪她？
“姥姥，姥爷年轻时是个怎样的人啊？”终于我忍不住问出一句话来。“他呀，年轻时性格不好，脾气大的很，老了都没改变。有一次生气还想砍掉家里的一棵树，就是那棵老橘树呢！”这时候的她嘴角微微向上翘，眼角处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我终于看到了她的笑颜，孤独都随着眼泪溢出了眼眶……
人都会有老的时候，都会有离去的时候，也就会有孤独的时候，当我头发渐渐变白时，我该如何承受那份孤独呢？我希望那时的我儿孙绕膝，然后爽朗地道一声：“鬓微霜，又何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