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苦闷与活力兼备,烦恼与小确幸并存。
十六岁,不敢贪恋作为孩子的恣意任性,也无力承担近在眼前的责任;不想被外界塑造,也无法跟从内心;渴望生活中的诗和远方,却受困于面前的高墙。
十六岁的她独自站在人生的拐角,举着一盏灯,却怎么也照不亮薄雾弥漫的前路。于是她暂时屈服,在自身周围画了个圈,抱膝团伏而眠。不理会外界人声喧哗,不理会外界潮水汹涌,似乎认定了要随波逐流。
忽然想起一位诗人的话:“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被黑暗包裹的小世界好像在震颤,似乎被人撕开了一道裂缝。她奋力起身,双手交叉覆在额前,试图去迎接什么。和长期所忍耐的寒冷和孤独不同,有几束光碎碎地洒在她身上,斑驳、温暖,包含着生命的活力。
这时,从裂缝处传来声音,好像在对她说:“烦恼是一种暮气,是一种病态,你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这样颓唐,这样沮丧,我实在替你担忧。”
她刚想开口,四周便重新陷入一片死寂,裂缝外再没声音传来。
她有些恐慌,看了看四周,除了站立的地方之外,尽是黑暗。她决心以一盏灯点亮整个星球,而她现在除了一盏灯,身外空无一物。佛曰:“心有明珠,便可照破山河万朵。”
再次提灯观察前路,她发现薄雾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云朵,从她的脚下延伸至远方。这便是她的前路了。迈出第一步,如云朵般松软绵柔,她的心绪也飘起来,踩着轻快的步调——几乎要跳起来。
“啪嗒——”一颗星星在她的头顶绽开光芒,它虽遥不可及,却依然散发出可感的温热。她笑了,又一颗星星明亮起来。
云朵环绕的天梯上,一个小女孩跑着、跳着,星星在她身后明亮起来,一颗又一颗,光芒恒久不绝,直至点亮整个宇宙——由她所感、所念的一切组成的小宇宙。
尚未修炼出孤注一掷的勇气,却已然明心见性,不再理会过去所担忧的他人之疑目,决心大胆地去走这条夜路。曾把生活中承受的苦闷当作丛丛荆棘,不可跨越,不可拔除。如今,却已拎起最锋利的剑,披上最坚固的甲,不理会不义者的疑目,挥剑斩除荆棘,开辟出一条通往王国的路。
十六岁,数不清的未来画卷在她面前展开,从未体验过的生命力乍一迸发,便将忧伤与疑虑通通清除。她想在生活与文字中汲取它、记录它:想念去年的雪,便写“几分霜雪挂晴岚,谩然欢喜,不胜清狂”;和同伴赏花,看细碎的阳光洒过,点亮花瓣,便写“少女是花,少女一笑,花开了”;在极度的混乱与迷茫过后,明心见性,便写“要有承认自己平凡的勇气,以及相信自己不凡的自信”。
十六岁,想象力与活力在心中潜滋暗长。有时候想变成王小波笔下“忽明忽暗的云”,还想学张爱玲“享受微风中的藤椅……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巅的绿叶”。有时候反复告诫自己要克制,要端庄,又被“千金难买我乐意”的潇洒所支配。不管是苦闷,还是欢喜,都要被打上相信未来的印记。
只要她的生命力随脉搏而跳动,只要她的自我能像炭火上的一滴糖,永远“滋滋”地响。
十六岁,暂且忍耐些许苦闷,恣意张扬生命活力。
雪尽后重来看,是万灯皆明,是百灯旷照,是骄阳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