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每个校园里都有这样两类教师——好好先生、可怕魔王。很显然,我的班主任属于后者。
他的长相与我印象中的普通男教师相比,没什么不同。唯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我从没想过,一个老师的眼神会有这样的穿透力!它们几乎能穿过一切不可逾越的障碍,直达你的心灵,让你不由自主地感觉某种不安,甚至深深恐惧。他那像钩子一样的眼神啊!
他明白,一路的赞扬和放行最易使人迷失,不断的拒绝和敲打才能使其百炼成钢。因此,每当学生犯错(尤其是平日表现良好的),他都用阴冷的目光,狠狠地盯上个好几十秒。每每那时,时间总被无限放大,或者拉长。怎么形容?度日如年?不,还是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比较妥当。在他那锋利目光的切割之下,犯错学生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手脚冰凉、六神无主(视个人的临场具体反应而定)……自不消说,恨不能找个地洞立即钻进去更不必说,单是教室里的其他人,就能将课间刚刚升温的宽松气氛迅速化为乌有。那时的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难得集体训话。或许,他深谙作为班级的最高行政长官,既然有了看似厉害实则更厉害的必杀器——眼神,那么适时的沉默,往往更能取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效。
他同样了解,同情弱者,是最大的慈善;把弱者变强,才是真正的关怀。在所任教的数学课上,他常常把一些基础题留给那些所谓的后进生。不管答得怎样,他都能发掘出他们的闪光点(至少一点)。听着一脸严肃的他凶巴巴的表扬,他们心头的滋味儿,想必也是酸酸甜甜,不足为外人道吧?
为了更好地提升班级整体学习质量,本学期的自习课,他又破天荒地把全班同学分成六个学习互助小组:每个组内,中等偏上的,做综合题;中等偏下的,做基础题。基础题作答出错的,由各个组内中等偏上的同学轮流讲析,直到全部弄懂为止;综合题作答中出错的,则由他分组讲解。作业当时,他一直行间巡视。他的巡视,当然不是为了管纪律(太岁爷头上动土,谁敢?),而是为了便于给需要者随时提供智力支援。
上周,他锐利了几近三年的目光,终于闪过难得一见的温柔。我当时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就算我是哥伦布,我也不敢把这一秘密与同桌分享。我只是忍不住又多瞧了他一眼——许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发现我所在小组的本次作业正确率如此之高?许是他发现某个小组此时的讨论那般热烈?许是他突然记起再过三十天,我们将不再是他的小兵?
然而,他也实在是个让人畏惧的老师。他会在我们中的谁没有及时订正作业,让所有人陪他一起罚抄,还美其名曰“捆绑销售”;他会在我们学习其他各门功课中途,幽灵一般藏身在某个窗口,有时一盯一节课;偶尔,在自以为安全的我们打瞌睡、做小动作的关口,他会第一时间走进教室,把他那戒尺般的手掌高高举起;偶尔,当某个缺乏时间观念的同学再次迟到时,他会把那个“倒霉蛋儿”独自丢在400米的跑道上绕圈……他貌似忘了,我们还只是孩子,成长路上,犯错在所难免,且很多错误我们是犯得起的;他貌似忘了,“试错”和“容错”,本来就是教育的路径之一,得准许我们慢慢成长,最好爱我们的优点,更爱我们的缺点。
最后,我想说:班主任之于一个班,就像船长之于整条船。怎么让船在茫茫大海中平稳前行,又能让同行者为沿途美景所深深沉醉,是个问题。这个问题,值得我的船长反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