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父母是孩子的启蒙老师,其实不然,我的启蒙老师,那绝对是一个值得我用一生来尊敬的人——奶奶。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更多时候,奶奶都非常乐意用这句话来形容我那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家乡。是的,儿时记忆,总是被下面的场景丰富着:夏初至,夜微凉。饭后小憩,手牵着手,我们来到田头坐下,微闭双眼。随着奶奶的轻声指点,我尽情享受:听,知了在叫,鸟儿在唱,青蛙在鸣,河水在淌;看,稻穗轻摇,月儿弯弯,风吹拂面,《牛郎织女》的故事在慢慢生长……沉浸其中的我,快醉了,醉倒在奶奶带来的那片恬静淡雅、无拘无束的夜色之中。
“怎么没有荷花?”那个小小的我会忍不住发问的,一次一次,一年一年。不错,这荷花也是家乡的一道美丽风景。它们从来都是顺时而开。虽不及牡丹、杜鹃艳丽,却也以独有的清新脱俗,给人以超脱尘世之美。
荷花,是奶奶的最爱。你听,奶奶又开讲了:“荷花仙子们都知道夏天是一年中她们唯一能出来看看世界的时候。都在水底下悄悄努力,都想抓住这最好的机会呢。为此,她们用尽了全力!与时令战斗,与淤泥抗衡。有一些淤泥妄想侵入她们的肌肤。她们不怕,她们箭在弦上,早就无需胆怯,也不去思量那回头之路。她们用自己的洁身自好,与淤泥搏斗……终于,一朵荷花划开水面,露出白皙的骨朵与绚烂的笑靥。新一朵。再一朵……”听着听着,我又醉了,醉倒在奶奶嘴里那一幅幅动态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景之中。
真愿长醉不复醒!可是,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就在去年暑假,我随出外谋生多年的父母一起返乡,呈现在眼前的,竟再无大片大片的农田,也无大片大片的荷花池,取而代之的,只一条条宽敞的公路,一座座灯火通明的洋房,还有一个临窗独坐的奶奶。我站在她跟前,她竟然都无法利索地叫出我的名字,只是微昂着头,嘴角一个劲的颤抖,颤抖……
天哪!我难道再也不能回到儿时的故事里了吗?所有的记忆,在脑海里回放,依然是那么的触手可及、美不胜收啊!看着眼前这颤颤巍巍的奶奶,看看近旁这面目全非的故乡,快要潸然泪下的我,喃喃出口的,只这么一句话:拥有着,并不一定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贵。
临别之时,我用力甩一甩头:罢罢罢,既然我的双眼无法与儿时美景相见,就让它们永存在我心底。在我的心田里,故乡爱跳几只青蛙就跳几只青蛙,爱开几朵荷花就开几朵荷花;在我的心田里,奶奶她爱讲几句闲话就讲几句闲话,爱叫孩子们张几双脚丫就张几双脚丫……
留在心田上的风景,除了回不去的那个美丽的故乡,还有一个善于发现平凡之美的奶奶。不问我浪迹何处,她,都值得我用一生来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