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六点半,阳光像是熬化的冰糖,粘稠,惬意,透着些许惆怅的黄色,轻柔地落在阳台的窗台上,在白瓷砖上镀上一层淡淡的橘黄。细腻而暖心,狭小的阳台显得通透了一些。
猫坐在光影的交界线上,橘黄的猫毛上仿若一盏日光灯,照亮了昏暗的房间。伴随着猫一阵呜呜的底鸣声,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脚边。奶白色与米色相间,褐色的细线勾勒出色彩的边界,静静地躺在白瓷砖地面上,已经不再动了。原来是一只蝴蝶吗,我轻轻抚摸着猫胸前雪白的毛,拾起了倒霉的蝴蝶,放在阳台的窗沿边,白色的细粉遍布在它脆弱的翅膀上,双翼上的细线仿佛是深秋里枯叶的纹路,被初冬的白雪覆盖。暖橘色的阳光轻柔的点亮了它最后迷人的容颜。美丽,且脆弱。
翌日晨,青灰色的天空布满乌云,色调灰暗得有些发青发紫。不清楚究竟是尘埃还是水雾在空气中弥漫着。阴沉的天色为蝴蝶覆盖上了一层薄灰。一行蚂蚁围绕着它有些褪色的躯体有序地爬行,一圈圈环绕。从屋里远远望去,仿佛一条由细小的黑斑组成的细线,在缓缓的移动着,却搬不走眼前的庞然大物,也许是空欢喜了一场吧,正如云层中的雨珠,没能如愿降临大地。为我带来这份礼物的猫,此时正缩在沙发的一角酣睡,腹部有规律地起起落落。
时隔一日,再次回到阳台边,已是另一番景色。夏末的几场小雨洗去了枝头的尘土,房檐的雨水还在滴滴答答的落下,积水淹没了草丛,伴随着泥土与碎片的记忆流进了街边的下水道里。阳台上的衣服早已收下去,空无一物,窗台上的蝴蝶也没了踪影。街边电瓶车划过角落里的水面发出的刺啦声仍清晰地存留在脑海里,红色的尾灯留下的倒影依旧映在水面上,不知驱车人早已驾车离去。
混沌的白色,夹着几丝破碎的乌云,紫外线透过层层白雾映在地面上,有些刺眼,是今天的天气。光线透过阳台上几件衣服稀疏落进我的视线中,秋天干涩的微风掠过,脸颊一阵轻微的刺痛。我的目光停留在脚边的常绿盆栽上,一年四季,一成不变,在时光的迁移中逐渐被一点点看淡,遗忘。此时此刻,那青绿色的枝头,停留着一只豆绿的毛毛虫,乍一看像是一片绿叶,正缓缓的蠕动着,向几厘米外的另一片绿叶爬去。望着它费劲地伸展身体,笨拙地移动着,我竟有些怜悯,于是用叶子挑起幼虫的一端。稍作思考,片刻后,青色的虫落进了客厅另一端的垃圾篓里。也许这将是一场重生吧,一场始于结局却从未停止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