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那破烂不堪的小草屋,不会成为我安全的避风港;本以为,那荒无人烟的荒原,不会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本以为,那干涸而裂开的河道,不会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本以为,外公温暖的笑容,不会永远消失在我的身旁……这些曾经的天真的以为,现在想来竟有些可笑。
我对外公您的记忆,像是沙滩上那零星的贝壳,每一个都是那么美丽无暇;我对您的记忆,像是天空中数不尽的星星,每一颗都是那么明亮璀璨;我对您的记忆,像是草原上随风摇曳的草儿,每一株都是那么坚韧得令人心疼……
我常常听外婆讲关于您的事。我知道,这是我和外婆共同的小秘密,她是除了我,不再会讲给别人听。她说您以前是农民,和蔬果打交道。屋子后面有一块外公开辟出来的菜地,土地十分肥沃,种出来的蔬菜瓜果都很新鲜。我小的时候就在菜园里抓蚯蚓,抓来的蚯蚓都放在一个铁盒子里,等着下次您带我去钓鱼,刚好可以派上用场。您还送我过一个水枪,我就经常站在菜园旁边,用水枪帮蔬果浇水。而您就坐在一把藤木椅子上,微笑着看我胡闹。那种慈祥的笑容,我一生都难以忘怀。
还有一次,您给我在外参加作文比赛的母亲买了一条很漂亮的红围巾,质地十分柔软。我母亲一看见便爱不释手。但在比赛中,母亲不小心丢了那条围巾。在当时,那条围巾花了您不少钱,而一般家长会把孩子教训一番甚至打一顿,而您没有。您没有说话,只是走出家门。过了许久,您满脸欣喜地走进家里,把一条新的红围巾递给母亲。母亲没有说话,接住那条围巾后,泪水立刻从眼眶中涌出。外公您温柔地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将她拥入怀中,说了一句:没事,没事,你是女孩子就要体体面面的。
记忆最深的是那次。您已经病重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原本整整齐齐的一头银发,现在却稀稀疏疏的,像被一阵狂风吹乱了。眼角的皱纹我看得十分心疼,仿佛您一夜之间老了好多岁。那时只有我和父母来看您,您见到我,就想起身给我们拿水果,可外婆拦住了您,只好作罢。我当时在闹脾气,您便用那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嘴角上扬,说了一句:你的脾气和***一样倔,乖孩子,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而如今,我望着眼前那张黑白的照片,相框仿佛一个牢笼,它困住了您永远温暖的笑容!那张黑白照片上,是您的微笑。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明明是夏夜,知了令人烦躁的叫声依旧响着,把这个夏天变得好热好热。可为什么,我只能感觉到寒冷。我在没有风的空旷水泥路上,瑟瑟发抖,双臂颤抖着捂住脸颊,不让泪水涌出,可泪水还是顺着指尖的缝隙流下。感觉有寒冷的北风向我吹来,脸颊像被刀割般得生疼。我站在水泥路上放声大哭。
外公……我再次写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我依旧记得您在去世的前三天,您握住我的手,那双粗糙的长满茧子的大手,然后对我说:超群,等外公身体好了,我们去北京好不好?
时隔十个月了,我还是会止不住地想起您的音容笑貌。有好多次,都偷偷躲在被窝里哭,生怕被人发现。
外公,您不守承诺,不是说好去北京的吗?不是说好永远都会守在我身边,不让别人欺负我的吗?不是说好在下雨天您会为我送来伞的吗?不是说好在我难过的时候您会安慰我的吗?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谢谢您,外公。为我带来了那么多珍贵的回忆,让我懂得了一切的来之不易。谢谢您……再见,一路走好,我希望您能在天上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