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深夜中默默醒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满心的孤独。室友们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而我却正用无助的眼神,在这夜的迷漫中搜寻,搜寻那坚实的依靠,用清醒的头脑,在这夜的深邃中回忆,回忆那温暖的怀抱。城市那头的母亲,是否早已安睡,梦中是否还有我的存在。整个城市的距离,我的心已然飞回。
逐渐遗失的记忆中,家里总是充满着母亲滔滔不绝的唠叨和喋喋不休的指责,如潮水般,蔓延,上涨,直至吞噬掉整个家,同时也将我推向了室息的边缘。没有硝烟的战争往往一触即发,谩骂、拉扯、厮打,以至于摔门而出。第一次奋然离家,内心的狂躁已让我失去了理智,满腔的愤怒亦让我不再犹豫,年少的执傲摧动着我叛逆的脚步,就这样跑,跑,不辨方向,毫无目的,像一头发了疯的小狮子,又仿佛是正在逃离黑暗地狱的囚徒。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四周的建筑迅速后退,街上的灯光怪陆离,让我眼花了乱,我猛地停下,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在街头无力地坐下,无视于路人的诧异,脑子里一片空白。母亲急急地喘着粗气跑来,拉了我回家。转身之间,看见母亲红着眼圈,心最先感到的竟是一丝疼痛。
初中功课不好,老师请过母亲座谈。看着老师眉飞色舞的演讲和母亲唯唯喏喏的点头,心里着实愤恨到了极点,却又不知是为了什么,也许是老师的斥责,也许是母亲表面的懦弱,也许是自己的无能。于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在遭遇挫败后陡然显现,我决心用功。可每每到了晚上12:00母亲就准时地拉掉电闸。为此,我们常常在半夜里大吵大闹,我歇斯底里地命令,她歇斯底里地拒绝,如忠实的骑士,坚决地扞卫着这最后的堡垒。父亲劝她,她仍旧固执,一丝一毫也不肯退让,一日,我在复习,母亲静静地走进来在我身后坐下。一阵低低的吟诵声传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足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桌上的镜子里,母亲手捧着《泰戈尔诗集》,正用期待而又夹杂着些许失落的眼神盯着我的背影。我的心咯地一动,整个后背似乎裸露于阳光之下,是温暖,亦是炎热。
高中住读,我与母亲便相隔了这座城市的距离,她在东,我在西,只有周末才能够见上一面,而我自始自终就是一个不恋家的孩子,紧紧抓住这期盼已久的*,尽力地释放着青春的活力,享受着独立的生活。总是要隔上一两个星期才回家。每次在公交站台下车,就看见母亲拉着小妹笑盈盈地走过来,“真巧,我刚过来你就下车了”。一次,小妹趴在我背上,附在我身边说:“姐姐,你下次早点回来吧,我和妈妈等得腿都软了。”我暗暗取笑小妹的调皮,眼睛却紧盯着母亲,只见她尴尬一笑,并未作声,兀自别过了头去,似在掩饰什么,又似在身避什么。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亦没有看见我眼底的泪光。